红岩魂（组诗）

文/许敬阳（南京）

 

在渣滓洞

 

遍地都是奔腾的火

炎夏的山城早就挥汗如雨

手持小电扇不停地旋转

把瞻仰的脚步也增添些许噪动

 

而被烈火烧红过的烙铁

安静地躺在那里

它们曾把每一块完整的肌肤

烫出青烟，留下疤痕

而面对坚定者的哈哈大笑

又只能投身于一桶清水

竹签、钢鞭、老虎凳

也无计可施，只有自惭形秽

 

如今，它们都作为罪证呈现于世

它们也会忏悔吗

看着在历史烟尘中逐渐风化的罪恶

忍不住要重新翻阅那部巨著

光芒的力量会激励新时代的人们

以踏着硝烟的勇气在新征途上永不停步

 

而今天令我却步的

是服务中心卖28元一把的纸扇

 

 

逃生墙

 

一所监狱的高墙会那么轻易被推倒吗

不，它是害怕了

是被志士们的意志征服了

它塌了，一个王朝也随之覆灭

 

这是逃生吗？这是

向黎明前的黑暗发起的又一次冲锋

15名志士

把狱中积聚的能量瞬间释放

15面旗帜

引领革命的洪流滚滚向前

 

如今，这面墙已恢复成旧时模样

这是一座纪念碑

雪白的墙面却没有刻上任何文字

面对驻足凝视的人群只有沉默不语

而每一个可歌可泣的事迹

会永远印刻在人们心中

 

 

绣红旗

 

谁说刺绣是女人的专利

在白公馆，5个男人

用铁片当针，饭粒当线

把一床红色被面、几张黄草纸

绣成想象中的五星红旗

 

红旗红，藏在囹圄的地板下仍光芒四射

红旗红，是用烈士的鲜血染成

红旗红，四万万同胞向党心更红

红旗红，新中国的曙光必将照遍全球

 

在陈列馆，瞻仰这面红旗

耳边就会响起庄严的国歌

炮火已逝，先辈们的足迹不会湮没

一代一代的后来者

会接续把历史的战车推向新的世纪

 

 

石榴花开

 

反动派的屠刀再凶残

也阻止不了一朵花的开放

白公馆墙角的石榴树

在一双手铐的精心培植下

悄然开花了

 

每一朵花都开得那么自然

和高墙外的野花一样鲜艳

每一朵花都开得那么坚定

向着阳光勇敢地昂起头颅

看着它们，狱友们看到了希望

看着它们，信心就压垮了高墙

 

它们喝着英雄们留下的饮用水

又目送一个个英雄离去

最后又像英烈们一样魂归泥土

而在它们离去的地方

会长出颗颗饱满的籽粒

无数的籽粒又聚集成

一颗颗抛向敌营的红色手雷

 

 

小萝卜头

 

一个八个月的婴儿

高墙是最贴心的襁褓

监狱多大，世界就有多大

你本该是革命的火种

却成了革命的先行者

 

你瘦小的身躯顶着一个超大的头颅

脑海中装着高于天的革命理想

你用碳水当墨，树枝当笔

书写红色篇章

一枝红监铅笔被当作宝物久久珍藏

 

你为难友送去的一碗面条

拯救了一个即将逝去的灵魂

你在每一个牢狱间传递的纸条

把革命的薪火接续

 

你的年龄被定格在8岁

遗骸仍握紧拳头

这是向新世界宣誓一种信仰

你至今没有离去

旁边的石榴树正延续你生命的华章

 

 

1949年11月27日

 

这一天，是共和国的旗帜

在天安门城楼飘扬的第58天

这一天，距重庆解放只有3日

 

理解了这一天

才看清什么叫垂死挣扎

理解了这一天

才知道什么叫血雨腥风

理解了这一天

才懂得什么叫视死如归

理解了这一天

才明白生命的真正意义

 

这一天，风戴着镣铐

但依然把一个声音传遍四方

“中国共产党万岁”

粗犷的、尖细的、嘶哑的

每一种音调，都令反动派胆寒

令射杀的枪声颤抖

 

一排排身躯倒下

鲜血染红的石头威严地矗立山岗

它们已听到解放大军冲锋的号角

它们见证了一座英雄的城市

终于又回到人民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