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平仄仄、仄仄平平。就像钢琴上的黑白键

一曲三百年起承转合

又开始下一轮甲申，从风平浪静到惊涛骇浪

又从惊涛骇浪到风平浪静

两千年是一首排律

是两千根肋骨

1840年，一群海鸥落在海岸。就像钢琴上的黑白键

踩断数根肋骨

1911年，一群瘦骨伶仃的人，在武昌城楼

扯下了身上的枷锁，露出根根肋骨

◆曲径

想到那个“慷慨歌燕市”“引刀成一快”的少年

后来缩了脖子

“推翻了白玉盘”，“扯断了红绳线”

“抛了家园”

当他把福开森路踏做武康路。没谁说他是民国第一诗人

就像没人说仿宋体字，仿的是谁

◆小暑

置入青花瓷的窑中

天空瓦蓝。白云

是冬天的雪之血炼成为釉

幢幢怪物肆无忌惮地拔高、疯长，昂首吐信

青天是白脚花狸猫，始终保持与它的距离，跳跃躲开

你高，我更高，我是贵族；你坍塌，我矮下来，我是菩萨

举起掌，随时拍下

◆艾灸

积淤好多年了呀！一片沼泽

金钱鼠尾剪去了，根还在。就像树根往地底下长

不裹三寸金莲了，还想当小妾

没有九五至尊了，自宫的还不少。膝盖软，半月板不会自愈

湿气太重了呀！

那郎中看了看舌苔，说

◆历史

去做无痛胃肠镜。我想好好体验一下怎么死去

——麻醉

护士让我躺下，挂水

有一句没一句问我姓名，年龄，体重，身高……

我瞪大眼睛，等麻药开始起效

护士说：好了，起来吧。你都呼噜噜睡了半个小时了

我百思不得其解

记忆被剪辑了，且天衣无缝

◆大洋国

二十世纪四十年代的岛国。有个

名叫乔治·奥威尔的人。脑洞大开

可以看到里面一片汪洋，波涛驮着一大块

天堂。他把公元1948的后两个数字调换了个位置

里面所有人后脑壳也都有个洞，藏在头发中

互相看不见。只缘身在天堂中

只有少数知道的人。天机，嘘！配送统一的最新口径——

思想、历史，从脑洞灌进去

将昨天的哪怕刚发出的过去式全部焚化，从脑洞排出一缕青烟

完成一次洗涤

◆巾帼

一边谄媚司机，开的又快又稳

一边站起来喊口号

“加油！加油！”

猛踩油门。一个系上保险带的，属鼠

“刹车！刹车！”

声嘶力竭。一个膀大腰圆雄赳赳气宇轩昂的加足油的母老虎

一手叉住了前排

戴眼镜手无缚鸡之力刚才叫刹车的喉咙

站台上。一个手持青锋的半百汉子迎着校车冲过来

一个弱女子迎着寒光冲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