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诗【55】||精神维度的三重诗境

       ——解读组诗《拯救冬天》

□蔡启发

因一个全省会议要参加，3月12日夜宿杭城的新侨饭店，我独自一人出去溜哒转悠西湖边上的书店，在随意的浏览中，一本2010年01期《青年文学》(下半月)杂志首先映入了我的眼帘。我翻读着诗歌栏目，著名诗人李建军的一组《拯救冬天》的诗把我严重地吸引住了，我就随即交付了书款，把那《青年文学》请到住店。我捧读诗歌，在心灵的透视中感到特别的激动，也被那智性的文字和那如跳荡着音符的诗句所打动：你看这组《拯救冬天》的诗共分十首，由《锁》、《猴子》、《省略》、《骨头》、《微笑的梯子》、《小河流淌》、《池塘》、《阴冷的阳光》、《热雪》、《黑雪》等诗组成。在我看来，这些文字之所以引起我的关注，可能诗歌本身已经承担着社会现实的关注了。

在后来的一些日子里，我又作了几次透过文字里的亲近对话，每读一次都令我深切感到久未有过的交集，也为李建军的诗歌魅力所兴奋和振奋，诗语的叙述就像冬天的声音在舞蹈，每一首都将我不知不觉地引向一个主题，这便是“精神维度的三重诗境”，即：危机意识下的善良救赎，典藏着旷美的智慧省思，终极理念中的和谐归根。

◎危机意识下的善良救赎

《黑雪》一诗里说：“这一轮雪白的月亮，忽然不见了/真正的黑夜来临了/黑夜为什么不下白雪呢//飘飞的黑雪迅捷如闪电/一瞬间刺穿了我的双眼/黑色即拯救/倒逼我用一千条江河的力量/荡涤这个世界的表象/让黑夜从此不再失去光茫//谁掠夺了光亮/谁一箭射落了太阳/迫使我点燃一万颗星星/为盲人送去探路的拐杖/黑雪即危机”。这首诗里，总感觉有一种对危机意识的深重救赎，黑夜的面临将意味着黑色的到来，这就需要“在阳光之外”，“在雪之上”的白色光亮，也希望“让黑夜从此不再失去光芒”，这是他对夜的敏感和对白的渴望的重复认识。当然他知道，在夜色的淹没中，纵然有“就像一张白纸” 的出现，也是“包不住一轮浑圆的落日” 失去的光芒，令他作出的所谓 “黑色即拯救”与“黑雪即危机” 的理性判断，也使得他善良的心要“点燃一万颗星星/为盲人送去探路的拐杖”，由此的人性关爱，升华出时空的冬天和对现实世界的双重热爱。

他在《热雪》一诗对冬天的拯救是这样诠译的：“这是冬天的最后一件作品：/一缕阳光/染透了白雪的眼睛/也像一把剑刃/刺穿了白雪的心脏”，他深信“即使天寒地冻，天崩地裂/雪的温度/也会融化云，融化风/也会融化时间，融化历史/最终点燃春天招手的花蕾/然后，它忽然踪影不见”。这样的心灵宣示，不但外延旷达，而且内涵深情，给人以充分的浮想，这是真正意义上的用一颗善良的心焐暖了整个冬天。从诗看出，诗人除了有人格维度下的纯洁而温柔的心灵外，还有着社会维度上的承载，对世界不再冷漠。假如，我们的生活都像点燃的春天花蕾，让冬天变得了很温暖，人们自然就会去拥抱春天一样拥抱着冬天，或者真切感悟雪的热度。

◎典藏着旷美的理智省思

一只《猴子》它“跳跃，一如它尖利的呼唤/不知不觉地醒来，惺忪的睡眼里/藏着一个堆满乌云的天空”，或许这是对现实的感知，“它叼着的烟头仿佛粗大的血管/怎能供养银行的脉博、机器的心脏、餐桌上的胃”，这又是对社会的感知，“看吧，这只上窜下跳、反复无常的猴子/像极了被火烤被水煮的金融资本”。在他那里诗化的隐约，从一只猴子身上扫瞄出“银行的脉博、机器的心脏、餐桌上的胃”等叠加的意象，自然人们就要联想在经济全球化的时下，无论你代表谁在说话，总不能脱离实际，就像人世间不能没有一个美好的归所。一只猴子的上窜下跳是反复无常的困惑，这就像金融危机一样，使得诗人的灵魂和精神仿佛就像浸浴着哀伤的阳光，如此神性写作的缩影，彰显出他是那么理智的时刻在省思着。以猴子的嘴唇“切开泛滥的潮水”，“宛若月亮遮不住不老的太阳”，抨击社会时弊的同时，声音的舞蹈典藏着旷美的大爱无疆。

再从《省略》中再慢慢道来：“乡村省略到只有清瘦的池塘、/肥胖的油菜花和焦虑的炊烟”，“像一头省略了四只脚的老牛/只剩下坚强的头颅和眼睛//城市省略到一条空虚的街道、/一座冰冷的大厦和一群返乡的面孔”，“像一个省略了光线的太阳/忽然被风吹落一地的阳光//企业省略到一把榔头、一堆废铁/和一间堆满灰尘的空房”，“即使省略成一枚漆黑的钉子/也挺直脊梁，指引着光明的方向//一个人省略到一头白发、一双眼睛/和一颗含满桃花的心脏/省略到一腔热血、一股豪气/和一身连接海洋的力量”。诗人如此叨叨絮絮地不厌其烦的陈述着从“乡村”、 “城市”、 “企业”、 “一个人”的“省略”，在我看来，这种述说的感觉是有一定道理的，诗语的铺垫暗含着低调与简约的人生哲理，从这点说，李建军懂得理智的省思法则，那就是集思广益。如果一个诗人一味陶醉在对庸俗化的私生活的追寻，或是忽视了对农耕文明的赞颂，虽是虔诚的表述，却总会给人有浅湿之感，不能算为真正意义上的诗歌和产生积极的影响。所以，我在读着这首诗时就觉得，这是诗人在对乡村的回望和对城市的嘈杂中的律动与生命的呼唤，也让我从“从省略中，我找到了另一种省略/像在寒冬里发现了春天的翅膀”。

◎终极理念中的和谐归根

比如表现“政治” 层面的如《锁》中从“我是你锈迹斑的锁/是你的刀你的剑你的盾牌/是你的马鞍你嘚嘚响的马蹄”，到“秋天流产，又回到冬天/天空飘下了1929年的雪花/在这个不知深浅的锁孔里/谁都读出了漆黑的忧伤”，然而“穿越了肠胃和与其相伴相生的的苦难/像穿越了八十年前的惊涛骇浪/尽管你碰得头破血流/最终还是打开沧桑的门，让霞光通过。” 一个封闭式的锁跨过了时空的邃道、跨过了艰难岁月，敞门而开迎来了一道霞光，归根于和谐。而这种和谐归根又不是固定的，它又传承着传统的回归。又比如《微笑的梯子》中说：“在这个冰天雪地的冬天/恐惧与忧郁像蛇一样爬满人间/我借来微笑的梯子/从天空上采集桃花片片”，“温暖的火焰像枫叶一样燃透青山/我并不惧怕风雪/只是无限地向往春天”，“用阳光与星光打造梯子/用信心与力量打造梯子”，“面临绝壁和深渊，我/走向蔚蓝，走向温暖的宫殿”；《小河流淌》里则说：“小河流淌/在神秘的花前月下流过/芦苇拉不回它奔腾的脚步/不能容忍两岸青草的默默注视/鱼停止了飞翔/满天星光像花瓣终止了坠落”等，一路下来都用自己的独特视角对事物来作出敏锐终极判断，开挖出诗歌艺术。

其实，《锁》也好，《微笑的梯子》也好，《小河流淌》也罢，诗意的丰富、艺术的展想都是真实的，虽然我们的亲身经历往往若有所思，但有时候是教条的，给人以启迪的少之又少。那么，所谓的救赎省思，其实就是一种主动的过程，锁的启开、梯子的微笑、 小河的流淌等的释然，自然就归根于和谐了。

如果说，一个人以写诗作文来修炼人格和表达思想，用文学的形式《拯救冬天》的话，那么，诗歌只有在更高境界上拼弃庸俗、超越低俗，才能获得精神维度，从这点上说李建军是做得好的。李建军长期从事经贸工作，做过政府官员也做过职业投资者，他注重思维逻辑，更注重精神思维。隐约觉得，李建军神性写作的背后往往珍藏着传统色彩的情怀，而现实的矛盾或者无奈，亦致使他从诗里诗外的寻求，试图以奇特的想像获得精神寄托。对事物的描述十分传情且语言创新，诗风飘逸和节律多变，这些都构成了他独特的瑰丽诗篇，这是难能可贵的，也是他“善良、省思、归根”的三重诗境，而《拯救冬天》的诗性，始终使得他要去一往情深的承担对社会现实的关注。

【蔡启发简介】

中国水利作家协会会员，中国科普作家协会会员。浙江省科普作协诗创委副主任。出版诗著（评论）十部。作品散见《人民文学》《青年文学》《诗刊》《星星》《诗歌月刊》《十月》《浙江日报》《朔方》《绿风》《当代诗人》《上海诗人》《星河》《中国诗界》《天津文学》《诗林》《新华文学》《牡丹》《江河文学》，美国《休斯敦诗苑》等报刊。获新诗百年百名实力诗人奖等三十多次。开展和参与中国-俄罗斯、中国-意大利、中国-希腊、中国-葡萄牙、中国-西班牙等各项国际诗歌交流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