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

桃花在枝头，打开小脚的春天

蔚蓝出现时

一位婆婆从寺庙里，蹒跚走出

路上还没有行人，三两只麻雀交头接耳

流水订下的微澜

是风写给大地的信

我嗅一口，未见蓝移动

喊一声婆婆

晨曦捏出细美的轮廓，是草茎芊芊的摇

三月，我没有回避蔚蓝、花开、鸟鸣

只是刻意站着，低头

想 —— 我也会经历这一天。。。。。。

2024.3.18.

善良是一缕炊烟

总以为长大之后，可以

离开偏僻的老家，不再为泥泞的小路紧蹙眉头

总以为每个春天，看着桃红

她会心情好些，刘海梳得还是那样丝滑

密制的背篓在云里走

我看围兜上的蝴蝶和

低头采野菌的背影担着生活的重

听蹲在一棵老槐上的鸟鸣，早晚忙碌

却不能喊回，飘落异乡的人

三十年间，她炊烟一样恍惚，从村庄飘向天空

从天空跌入草丛，仍背着尘世的风

善良本就是一缕炊烟。用完了，就剩下

屋檐举着凝视的目光，等远方的信

2024.3.19.

老屋

老屋檐，瘦藤蔓，月光挽着凤尾蕨

院子杂乱。门无闩

往事像井绳，一节节脱落

一口破碗，装满人间虚无

门外铁锁，只

风来一次，响一次

仿若失语之人，等一封许久未收到的信

2024.4

摆渡人

时光荏苒，萧瑟有时就是那么悲悯

渡劫、渡难

渡坎坎坷坷的人生，摇橹的手

注定稳不住流水的波澜

芦花已经献身，天空也已暗淡

起风了。善良的你背着辽阔，仿佛永远到不了岸

而锦衣罗裳，注定是那个等你回家的人

也许，纷纷扰扰都是身外事

无所有，亦无所求

此刻，分明你在摆渡啊

分明你在拼命的将自己兑现给大地的苍茫

2024.4.

送

把煮熟的鸡蛋，小心放在兜里

不坐公交，也不走大道

沿着熟悉的山路，只需两个小时

就能抵达“东方红”学校

山路不好走，荆条会缠住脚

但能省下来回的路费

孩子大了，上初中

每次去看。隔着铁丝网

眼巴巴的等着下课的铃声

总觉得那么漫长......

2024.4.9.

把天空倒过来，就能留住一枚月亮

草木无心

正攥着时光里，一颗颗闪亮的珠子

我年少，懵懂。在母亲的臂弯里填苦难

读懂了文字里的悲悯

萤火是在流水的岸边，牵着我

跌倒在栾树林的

而母亲在暮色下，背一袋苞谷

等我、喊我 ——

后来，蟋蟀的声音被流水带走。后来许多星星

从云层里掉下来

母亲像一盏灯，晃着

晃着也好啊

等我把天空倒过来，就能留住一枚月亮

陪着我们回家

2024.4.12.

孩子

寺庙多半已寡淡。穿补丁的黑夜，举着淡淡的磷火

荒野，还剩一个孤魂

他无依无靠，带走了所有的供品

湿漉的天气，我们都在说清明

油菜花开得好

小脚婆婆却看不见他

那年，他被流水带走，光着屁股

今年，赤着脚

喊破嗓子，一双眼睛不能认亲人

202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