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的水城

——献给父亲

  文/渔郎（辽宁）

爸曾对妈说

有时间给你细细地讲杜鹃花是怎样开的

妈一脸期待

爸从三线撤下来后一直沉默

到死也没有讲下去

小时候

我经常站在虹桥向南看

天边之外

是你的水城

一把刀陪你穿过夜色

你用一只小铝锅

煮着贫瘠的日子

风 在半夜从窗口爬进来

偷走你思乡的梦呓

你轻唤我的每一声

我都听见了

你不能把水城扛回家

好让我看看那里贴着山坡炸开的焦雷

你不能把苗家的山歌背回来

好让我穿越贵州的篝火

你只能从北京扛回猪肉

填补我们一家一年缺欠的营养

几粒糖果

抚慰我们一家离别的伤

你的酒喝得太凶

想想十三年

只换来几十封家书

那种点燃的思念

有一种灼痛

我还不到十岁

你抱着我放声大哭

我害怕

我那么小

我拿不出什么来安慰你

那时工厂里都穿着带垄沟的棉袄

很少有谁能长成胖子

你和刘叔王叔李叔他们在一起

吃的是籼米

长出来的是胡须

水城雨多

那里的地名都叫六盘水

少数民族还光着脚

用厚厚的脚垫

对抗着石头的尖锐

你们曾见过一个女孩子

穷得无衣可穿

你们都哭了

有一个工程叫三线建设

有一种无私叫支援全国

十三年

你们把最美好的年华交给了国家

父辈走远了

而你们战斗过的地方

早已开遍了杜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