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乡记（组诗）

文/赵华奎

1.故园

鸟鸣润了故园里过深的夏草

太阳上来

露水退场，多少都有些留恋的意味

脱漆的木门依然守着一道防线

令风禁足

只是鸡们空有翅膀，没想过远走高飞

那口老井冒领过雨水，明显涨了几分

一只被弃用的水桶

完全失了当年的担当和使命

几株葡萄已老得牵不动藤叶

竹架之下

你是否还能看见我读书习字的身影

2.苔痕

雨洗青瓦。苔痕在炊烟中幡醒

绿是一种心情

被时光

徘徊成一行又一行温暖的散句

取一截老柳木

去苔，制锄杆，然后在园里垦土种菜

算得上小件春事

父亲说过，他的领地是那片田野

整个春天

桥边流水都在构思，记下他路过的背影

一幅一幅

潜进我的记忆

3.池塘

荷叶尚稀，盘子似地浮在水面

藕尖在水底钻研

一些鱼用腮说着内心的欣喜与热爱

池塘打开缺口

与谚语唤来一场大雨，彼此呼应

无非是想

让诸多田间农事，发生得更茂盛些

水是浊水，套用了许多干净的说辞

想变得清澈见底

有人撒开一张渔网

捕获了一团日光和风声

有时我还不知道向谁发问

这么多年

池塘究竟囚禁了多少条鲜活的命

4.草垛

入了深秋。风明显凉了，对着荒野

吹出簌簌声响

一片夕阳被谁打散在寂寥的谷场

麻雀们追不上归仓的谷粒

仍坚持在地里，搜寻遗漏下来的收成

再回到草垛间

围绕来年春天打开话题，喋喋不止

我时常会爬上垛顶

望天，读云

并没有想过，从一株水稻的兴衰史里

看清时间逃离的路径

弯下腰来

我捡到了许多张重叠的身影

印着斑斑汗渍

5.旧友

茶香自然聚气

香尽人散时，有旧友从记忆里冒上来

像一些气泡

那些被土地驯服过的人和物

次第落坐

我们还是一群顽劣的孩子

有多刺的性子，许多荒诞不羁的想法

这些年，我们少于联系，默默关心

都不说彼此的艰辛

即使负重前行

即使世事烦忧，我们活得像牲口

那天，我和你再回到家乡的老槐树下

一起饮毛峰

饮同一片烟火，两个人的天涯

2023.06.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