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曾在党史的一页中战斗过
文/秦淮情怀(江苏)
1、
浪卷千层,雄阔一片。复兴号巨轮乘风,成就一次次与时代的完美追逐——这壮观的搏击,足够风云叹服不已。巨轮承载的仍是嘉兴红船上的初心与使命。
一本党的史诗在我眼前,以光芒四射的张力,渲染并喷绘着百年历程。凝神154页(《中国共产党简史》),文字在轰鸣,火光参差明灭。
曾经北纬三十八度,切开了一个国家的主权,切断了一个民族的尊严。一边金戈铁马,一边摇尾乞怜。美帝豺狼野心,在咆哮声中暴露无遗。
麦克阿瑟料事的轮廓粗糙,用一根凛冽的手指,向北,再向北,划来划去。
终于,越过底线,丑陋的舌条挂满了鲜血。
2、
“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到底是远见。远到纵向的甲骨,远到横向的经纬。在汉民族的见识里,亘古与乾坤都能一一参透。
只有一条江是鸭绿色的。这鸭绿色就是不可逾越的障碍。尽管敌机的喘哮、战火的嘶吼,终究盖不住由安东、上河口、缉安等地聚拢而来“雄赳赳气昂昂”的歌声。
手拉手。团结使我们引弦而战,正义是我们矢发的力量。
无产者并不无知。受之父母的发肤,虽是唯一本钱,但心中的天平会帮助定义朴素生命的轻重。这混沌中的清晰、这世道中的辩思,这将家国系在一起的情怀。
3、
你早已习惯将牛与土地的安然认领。那天,你叫了牛一声“兄弟”。道别的意念传递:
国的召唤,人的呼应;
家的别离,心的相聚。
你是如何搬动决心,置于父母的牵挂之中,言一句责任如磐石之重?
你少时的玩伴无不举起目光的炽烈。你只带走一句最轻的话语——
回来,还愿与你一起,披晨辉,挂晓露,跋岭南,涉浅水,仰卧牛背,看叠叠烟波,看行云无定。
珍重又太重,不必赘言。
4、
生死不明,归属不清。命数借生辰八字的眼眸看人间,人间多威武,吓得不敢胡说。而你一切的信仰和救赎,冥冥徘徊在忠孝两全之间。
你知道,枪林在哪,弹雨何处。战争一副獠牙,目光凌厉。你将军人的意志一根根竖起,忽觉天地间,谋略和胆略倾轧过去。
山川震眩,声析江河。
多少韶华英姿,潮水般涌上阵地,大展熊熊燃烧的浩然雄心;
多少腾空而起的泥土和被冲碎的战友躯干,填满沟壑,肥沃友谊之树,长青;
多少金达莱被豪放和血性侵染,救国情怀在枝叶上,顿挫激越;
你的青春已被轰炸声与尘烟染色,流动的雕塑似的,只能看到双眼如火如炬。
你用担架,抬着残缺不全的肢体,来回穿梭在人间和炼狱的途径。
七百二十天,生命如丝,
火上舞蹈,痛在肉心,
你的身影后,走丢了多少战友至亲。
一次苦涩的胜利。难得在战壕里短憩,你叫指导员帮写入党誓词,装进弹壳中,用废旧的手术针缝在衣襟,呛着焦糊的尸味哽咽:若光荣他乡,请厚土交出我的赤色和诚意。
5、
万紫千红掩于过去的晨昏,有关情节中的怡和逸,顾不上忆。
怕说一地名,你心头的云重雪厚,最初锃亮的眸子不敢回望穹途。也怕问,一抔土的温度里,含有多少血泪。
四十三天,上甘岭成为战争史上守则必固的一座巅峰,万千纸老虎全部退去,万千年岩石层,全被志愿军踏为三尺粉末。
探照灯的雪亮光柱剪状交叉着,一股胜于动物的蛮力,跑到东方领地群攻厮杀,场面在血和火中猩红地流过。
手握正义之剑的人,与兄弟必受命于危难,与星月一样,相互辉映,彼此壮丽,一同永生。
粮食、果蔬、饮用水、药品……前往上甘岭的路上,多少补给和绿油油、水汪汪的生命都消失在硝烟之中。
喝下自己的尿液。“光荣茶”的滋味,会不会一世让你足以珍惜。
你难眠于睡袋之时,会不会有遥远的叫卖声,缓缓催动口腔,欲咽无涎。
绝境里,你在仇恨账上,记下了一笔笔伤员的痛声。
你用降落伞布当绷带,断枪管做夹板,又让多少勇士支起伟岸的身躯,好与祖国团聚。
6、
惊叹至疲惫,惨烈至壮阔。时过境迁,一棵棵青松的残骸,依然倒在高山的阴影。
给战争的阴影一个象征。
给象征一把钥匙。钥匙试图用回忆的动作,特别认真地,打开每一个角落。
你是一位搬出钥匙之外的幸者,还能念着爱与恨的咒语,在阳光的缝隙里喘息。
雪地是给冬天留下的墓碑。你默默守了三天三夜,以硬骨,镌刻苍茫的文字:
冰雪盖过怯弱,热血压倒苟安。
誓言铿锵,没有磨掉你生动的锐气。
毕竟身体的柔软,很容易吸引病原的着落。风湿是你生命中的劫。
转而,卧床于三年时光,如逆水行舟,历劫归来,少年依旧。
7、
七月的田野开满鲜花,我的笔端生出你心灵的美丽。
所有美丽的本色不会改变(你病愈后,怕给政府平添负担,有意未去济南军区领取军功章及残疾证等),所有生命的善良都传承着醉人的芬芳。
感恩。你的笑容。
让我日趋风韵,日趋葱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