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壤（组诗）

文/赵华奎

1.仲夏

流水是时间泼于地面的倒影

这个时节

它带过行吟者，用足迹描摹另一半夏季

一片红壤萌生过很多想法

要让荔枝更红

芭蕉更绿，每一株野草都神姿丰盈

肥了一个人的心思

到了午后

鸟鸣和风声都相继迟缓下来

似乎听见

清流之间，一块石头领着谁在唱歌

2.夏至

湖水里漾动着鱼们怎样烦躁的情绪

风不知道

这一日，热得尖锐且张狂

我想潜回去年秋天，纳下更深长的清凉

香樟树守着自己的倒影，在苹果湖畔

等着雨来吗

你在我身边，指向西南的天空

问云朵是不是厚了些

水中两只黑天鹅，交颈，互动着什么

是否也有白鹭之心

想怎么飞，就怎么飞

我们回到廊前说天气

看红土地顶着骄阳，绿色又升了一层

3.六月里

从词语的腹地

走出来，将触角伸向生活的扉页

一个人闭上眼遐想

不再像大雨，暴露出内心的凌乱和虚张

六月把荔枝再次加重，催红

蜂鸣过剩

让每一颗果子都眉眼带笑，口舌生津

我会遵从时令安排，在低丘上种地

听蝉声撕破了林间寂静

也会一遍遍复习着方言，追溯一地乡事

有时低下头，细数石头上的裂纹

从雨水路过的足印里

觅得一些音律，迎合草木的唇语

4.香蕉林

风吹来时，香蕉林浮想联翩

果实倒垂下来

它们眼中的世事，都有着红土地的性情

草木擎着浓绿，也不掩饰内心的葱茏

清晨吐出些许凉意

每一颗露珠与我对视，都眉目含情

我在林间行走

虚构一轮逆生长，让你保持最美的样子

让自己变得鲜亮

我钦羡这群骄傲的绿植，敢于声讨风雨

会不会

轮回一次，梦就近了一程

5.苹果湖畔

城市会在某个时辰关闭引擎

当夜色深浓

暖风开始清扫街面上数以万计的足迹

明月悬空，是李白酒中醉过的那枚吗

不知何时已醒来

用一片柔白的光，领我来到苹果湖边

岸上绿植都比我来得更早

摇舞着茁壮之手，似乎在向我致礼

低下头

我看见另一个自己，入了清澈的湖水

我从十二楼的窗口向下眺望

安静的心

像一只熟苹果，落向泥土，等水哺养

2023.07.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