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辞典
作者:马亭华 发布时间:2022-03-31 浏览量: 打赏次数:0 点赞:4

 

 

 

 

 

当一轮白月亮,有了陶醉的气息。

家乡的湖水掀起所有的诗篇,温润的泥土上生长着最绿的草,和最纯真的爱情。

我在梅花深处冬日的仰望中,获得了星辰和诗篇。

 

那梦中的马,还在花瓣的草地里驰骋,乡村正以铜的皮肤扬鞭。

我成熟于泥土,在村庄的深处倾听淳朴的民歌。在绵长的岁月里,我渐渐有了古风雕塑的轮廓。

我有透风的屋顶,一亩薄地。我叫黑马,我手执书卷,我是一个诗人。

我住在乡村,我的诗以乡土取胜。

 

 

 

一条河流,跑着跑着就累了。

在村庄的边上坐下来,青铜躺在月光下的沙土中,泛着古老的夕辉。

只有星星悄悄爬上了树梢。一束麦穗也会芳香我的村庄。

镰刀在舞蹈,以冰上芭蕾;镰刀在歌唱,以纯金的嗓子,五月的天空潜藏下内心的快乐。

 

纯棉的妻子站在浅浅的河湾,以浅浅的笑靥守望乡情。一朵云,仿佛忘记了天空的脚步。

亲爱的故乡啊,至此,我的抒情已不容荒芜!

我的爱涉水而来,我的乡愁涉水而来,五月淳朴的诗篇涉水而来。

以一束麦穗的芬芳,以子规的村庄,以太阳和风。

 

 

 

民谣丰盈着泥土的声音,乡音不改。新月下的颂词,岁月里的风声。
    黄河,在诉说着民情。


    牛羊深埋五谷的目光有了岁月的裂痕,痛苦的破碎的瓷片点燃黄土,渐行渐远的是马车。
    纯粹的种子,感恩的大地,那落地的比歌声还沉重,抖落一身风尘,收藏了河流,也吹走了牛羊。
    苍劲的民谣坐在那一片秋色之中,拯救泥土,守住水边的灯。


    我要唱到天的尽头——
    民谣是风,把雨水高高举过我的头顶。高天流云,掌心里的粮食在跃动。
    稻花的香气陶醉着天下,黄河越走越远。
    村庄为我照耀,让我醒来。我埋进九月,感受五谷。

 

 

 

春风不尽地吹啊,吹啊……连同潮湿而遥远的记忆。

春风一直吹,把辽阔一直吹进我们的肺腑,把镰刀擦亮,把麦地抬高,把祖先的梦轻轻摇醒。

油菜花地里的诗人啊,我们一起来朗诵春天的诗篇。

歌颂那晨光中的父辈和兄长,那馥郁的泥土里一定有他们最朴素的爱,和最朴素的思想。

 

一次次地在春风中弯下腰身。不远处的牛在啃草,牧童并排站着,短笛暂时停在了空中。

月色从天上来,

我们在柳树下谈起春天和琴韵,风儿还在一首诗里平仄。

风儿轻轻地吹着,像逗号,分开了一幅春联的上联和下联。

 

 


    农事罢歇,我在乡间听雨,这是一件多么美妙的事。
    大地的内心呈现出博大和宁静,只有雨水,淋漓有韵,越过夏日的蛙鸣。


    听雨,只需清茶一杯,窗户打开,心扉和古典的诗词打开。
    听雨,听滴落在哪一朵花瓣上,或叶脉的音阶上。仿佛隔着时空,一只燕子衔着一枚新绿,轻轻掠过了屋檐。

 

当落日西下,雨水戛然而止,我恰巧写完了这首诗。
我回味着雨韵,顺手给暮色按了一下Enter键。

 

 


    水稻开始在田里抽穗了,我甚至能听到水稻细微的灌浆声。

仿佛天籁般的意境,萦绕着村庄母性的耳畔。


    头顶是一片清澈的星辰,庄稼和村民共谱和谐的乐章。

水稻如伊人亭亭玉立,在水一方,有了身孕是多么需要呵护!
    可螟虫的噬咬真让人忧心,那纷乱的身影,和哀怨。苦涩的岁月流走了多少月光,只剩下稻草人晃荡着木讷的神情。


    那个披着夜色默默晚归的人,在蛙声中轻轻叹息。
    而那伏在稻叶上的一只小小青虫,瞬间又雪亮了他的眼睛。

 

 

 

三月的烟雨,有我对故土深切的缅怀。马,高扬着火红的鬃毛,驶进黄昏。

在乡村,只有月光才是灯盏。

 

一册诗集,在我的手中生锈了。那些尘土中开放的花朵,那些风雨,被阻隔在千里之外,像故土流浪的脊梁,像村庄内心的铭文。

去向一口枯井和绳索发出诘问。

 

那些前世的光芒啊,枕着秦砖汉瓦相依为命的生活,还有飞翔中的白鸽,在风中,在雨里,在迷惘的路途上。

这是属于我的乡间,这里有生命中不可熄灭的火焰,有伟大的元素。

在我的村庄词汇库中,有永不停歇的潮汐。

 

 


    在苏北版图之上,我的爱那么渺小,却安静。
    农谚,在乡土的风雨中飘摇,一首诗打开了春天的扉页。


    东风吹不尽弦歌,河堤上挤满了奔跑的音符,水鸟叼着柳丝,惊起微澜,弄慌了谁的神情。
    一滴雨水里也有古老的乡愁,伴着蛙鸣的合唱,伴着蜂拥而至的花期,闯入了乡村人家清净的小院。


    时光的风车转动节气,雨露在青春叶脉上弹跳诗韵。
    大地之上,有蔚蓝的天空,我的爱,有豹子的花纹。

 

 

大风,终于把古老的黄河吹干了。

慢慢吹成了一缕丝绸。家乡的大风,时常卷着沉沙跑,像拉着一排排古战车。

 

在苏北,大风已成为一种高度!

可与英雄比肩。宝剑、酒坛、马车……也仅仅是殉葬品,被细小的沙粒一一掩埋。

大风甚至吹过了乌江,吹透了一部文辞渊雅的《汉书》,吹透了猛士的骨骼,清澈的星辰,和族谱上的烈酒。

 

大风,舔着泗水的边缘,像是掖了掖乡亲苦难的被褥。

有一次,在故乡的梦里,在枕边,我猛然听见古老的黄河在咆哮!

 

 

 

冬日静止的河流,似阳光的刀刃,清霜一样碎了。

 

雪花,拉开了窗帘,春天藏在冰下,有隐忍的力量。
    多少日月星辰,残年旧梦。村庄的河流瘦了,一日瘦比一日,在大风雪的浩荡中。

    一轮冷月,也会被风吹落了枯枝。
    在凄清绝美的苏北平原上,母亲的油灯,亮了。

    那优美的弧度,以及弧度之下渐渐醒来的河流。

 

 

 

鸟,是春天里滴下的一滴音符。

风提着嫩绿的衣裙,轻轻走进三月绿色的鼓掌声中。

风筝拽着大地的秘密,风筝紧握阳光,在那希望的田野上,自由地飞翔。

    镰刀的光芒在清水下清濯。

时光,有着缓慢的节奏,次第打开了村庄多少晨钟暮鼓。
    黄昏,镀亮了麦穗,牧童的竹笛把炊烟吹醒,沉默的老牛走在了回家的土路上。

    劳累的村庄,驻守在农谚中,仿佛遥远而潮湿的记忆。
    一年年在乡土骨殖的深处轻轻喧响。

 

 

 

苏北辽阔的深处,有古老的煤、铁、青铜,有隔世的王朝的气息。

在黄昏,鼓荡的大风中,有青草的苦涩,有祖先的气息。

    树木的骨头始终伸向天空。
    窗户上的村妇还在灯下剪纸,昔日里奔腾的古老的河流默默地穿衣,有着神秘的气息。
    朴素的农事,屋内的灯光在时间深处。
    靠近烟囱的积雪,开始融化了。星光,缝补着乡村的旧时光,那些朴素的气息。

    在乡土中抬头,你的目光一定会撞上温顺的羔羊,羔羊后背手的老爷爷。他们都有柔弱和善良的呼吸。
    在苏北,我爱上了这些缓慢的气息。

 

 

 

春天像一位女子让我着迷。

——她仿佛有神秘的忧伤,朦胧的春衫,仿佛藏有一阕婉约词。

我收住了缰绳,浅行。

 

    大地,展开了如诗如画的长卷,我翻阅三月的油菜花,又想起了我作为武士的前生,还有那未写完的一封情书。

雨水细密,针脚错落有致。这片油菜花定是娘子留下的嫁衣,她玲珑的腰身,发辫,以及残留着的一千年前的香。

 

想到油菜花,油菜花竟开了。她惊醒了,

——我身体内的风雨!

走在这片油菜花盛开的祭坛上,我心里满是前世的爱恋。

 

 

 

内心清澈的爱人,在故乡安下了小小的爱恋。

    乡村少年有骨头里的铁,稻草里有蟋蟀王子最抒情的歌声。少年一年年地抬头望月,把情歌唱给小妹听,比夜莺还要动听。白鸽,还在空中飞——

蓝天,被牧笛的歌声打开。

 

    春天装点朴素的爱情,已在嫁娶中闪亮而盛大的展开。那鼓乐中最铿锵的部分,恰是女儿心灵中最柔软的部分。

梁祝化蝶,来自民间最美的教育,为爱传递出纯真的歌舞。情歌吹欢了花轿那一腔柔肠,长笛与竖琴已奏响瑰丽的乐章。啊,绿洲与黄河在交响!

    春天!我已不能缺席!

 

 

 

春天,我们逼着她交出光阴。

在时光飞逝的雨水中,我看见了麦芒的苦涩和天的蔚蓝。田野里,一朵一朵的小花,次第打开明净的身子。

 

    ……我热爱!我属于!

春天的词不能多,也不能少,但要抒情、朴素和雅致。春姑娘回家的脚步不会踩伤青草的腰肢,幸福是宁静的,但思念就很浩大,很辽阔。

 

比如,小镇的卖花人何时串进小巷子,叫得人心里痒痒的,晃动的花瓣飘落在了村庄的寂静里。

我已经清晰地感到,写在春天的禅诗,停在了卖花人的音阶上。

 

 

 

桃花飘落的时候,我想一定与爱情有关。

在那个夜晚飘落的寂寞花瓣,一度成为我心灵深处最闪亮的灯盏,花瓣的香,甜蜜的往昔。

 

大地之上,季节收藏了这朴素的段落,流水的意义在于运载桃花,村庄的意义在于酝酿寂静。

白云在天空漫步,冬天,也越走越远。

 

你曾手持桃花,伫立在风中,有诗神的美——

但你察觉不到我揪心的疼痛和思念。

当我转过身推开春天的窗子,恋人啊,我看见的却是桃花的孤单。

 

 

 

踏着苏北的夜色,思念的马,

在纸钱的火焰里奔跑。倾诉间,似有相遇的两翼,从火中取走白银。

月下是一颗思念亲人的心。

 

四月五日的雨水,纤细,脆弱,却比世上任何一种重金属都更加沉重。

哭泣有时更像是为亲人织一匹丝帛,捧起这清明的细雨,为另一头的亲人,为辽阔的苦艾般的追忆。
    天空中的细雨挟持着小小的闪电,抚过爷爷坟墓上的碑刻和荒草,抚过我内心深处的一盏灯,和身体内永无止息的汹涌的潮汐。
    而我已握不住一滴泪水!

 

清明时节,细雨打落了杏花,细雨落在空寂中,似乎说出了一切,爷爷在棺木内感知了。
    把我,永远地留在了外面。

 

 

 

五月的菖蒲,门庭悬挂着艾草。

我想起了那个比离骚还要清澈的采葳的女子,几千年的春色月光一样泊在肩头,一条河里隐藏了九章的苦吟。

 

白艾与雄黄酒的幽香,汨罗江翻滚着浪花。

苇叶青青,像时光的刀片,轻轻削着浩荡江水,有数不清的粽子流转于乡韵市井之中。

“怀念一个人,甚至不需要理由,只需清一清嗓子,微醉着看人潮远去……”

 

远处有诗人遗世独立的一叶轻舟。

“菖蒲立于水边,旧时月色,蛙鸣一阵一阵传来……”

端阳啊,黄昏已经渐渐迫近。我长久地呼唤,那魂归故国的屈大夫,还有多少泪眼从五月里仰望潇湘,而先生一直醒在一条汉语诗歌的河流深处。

 

 

怀

    

箫声吹着五月,吹着细而白的好时光。

我料想一粒麦子正怀着身孕,风雕刻着年轮,蜜蜂正围绕着槐花,采撷大地上最甜美的诗篇。

 

一列火车绕过村庄时,惊醒了一滴奔跑的雨水,白云朵朵。

一轮苍凉的月亮,挂上了苏北的天空。

 

在我痴痴守望的地方乡情如酒,那里是我可爱的家乡:沛县。大地盛满粮食和歌谣,蝴蝶飞舞,在荡开的清清水面上。

一颗怀乡的心就要靠岸,河流那么长,我把身影折进了体内。我仿佛听见了紫薇花开的声音。

 

风筝风筝,春天要把我们举到哪里?

今夜,有游子抄水路返回故乡,乘坐寒山寺的客船,为古典的乡愁盖上了现代的邮戳。

 

 

 

青草。河流。七月。雨水以及雨后广阔的乡村,蝉鸣清脆。

我一个人在树下静坐,让内心的夏天更加趋近于泥土,或者干脆去欣赏古黄河。

 

微山湖的荷花开了。

渔民在菱角和睡莲之间泛舟,摇曳的芦苇浪追赶着水鸟,巨大的潮汐涌着藻类长出了胡须。

湖面,像极了破碎的时间。

 

成群的绵羊在湖畔午睡。大风徐徐打开了一个人的肺腑,平静、坦荡,如丝绸。

我在乡村写下越来越巍峨的诗句,像一座潜伏的高原。

 

 

 

菊花一生纤柔,在大野,安下小小的心脏。

君子之交淡如水,似菊心:味甘,性平,无毒。

 

你在南山吃斋,诵经。

藏着一颗清高寡欲的菩萨心肠,仿佛白云深处的宗教,漠视落日的速度。

一缕细风穿过了今生前世。你活在一个人的尘世中,向内的孤芳里,提纯着骨头里的铁和钙。

 

农历九月初九,有人折回故里。登高,望远,插茱萸,饮菊花茶,看千手观音。

这一天,我幡然悔悟,这才读懂你的心。

 

 

 

    收割秋天,打稻场挤满了崭新的垛子。大地被农业的木梳子,理了一遍。

麦苗,伸出纤细的腰。

 

    我的豌豆,黄豆,豆荚剥离。我的大米,我的棒子,皓齿伶俐的饱满。

    番薯,打开一片片酡红的岁月,晾晒在屋檐上。红高粱,放倒在金黄的田野。棉花在东厢房盛开,母亲的衣衫长满霜芽。

一坛子好酒,在里屋开始酝酿。打成捆的玉米秸,团团围住村寨。村庄后的鱼塘泛着粼粼光芒。银杏树正褪去那一身金镂玉衣。

 

    运草车冒着青烟,从乡间小径上突突地奔来,父亲把拖拉机停进小院子。炊烟从高高矮矮的烟囱里升起来。

这是秋收之后的村庄,一片幸福,祥和。

 

 

 

    北方啊,北方,我的北方!

    用阳光、露水;用原野、芨芨草;用铁路、地平线、芦苇荡;用黄的绿的草叶,以及白色的水纹——

我歌唱,我歌唱。 我的北方啊!

用拔节释放出的声音,用草原沉寂的力量。用山林中掠过的响箭,用冰河下涌动的风暴,歌唱北方。

 

    在一场迟来的酡红的黄昏中。北方,北方。

用消隐乡野的脚印,用墓地上跳跃的野火,用呼啦啦的北风,用竹笛的倒影,与钟声有关的黑夜,歌唱我的北方。

    一切溢美之词都无法描述,面对你——

北方。北方。北方。我已超乎想象!

 

 


    秋天。穿过体内的风哗哗作响,苏北的天空被一束菊花擦得更亮,更辽阔。
    落日下的羊群挽留着悠悠白云,鸽子在南山打谷场里停歇,风声加速了心跳,我安抚好体内的豹子。
    朦胧的影像,九月的菊花,清白的香。向着内心的国度,你的笑容已远。一头麋鹿,有弯弯的的祈叫。我写下的诗句与最亮的星星一起跃动,飘散着淡淡的菊香。


    把骨气,安置在一朵菊花里,沉吟修炼。
    在故乡的天空下我们骑马,和山水对话,登高,远行,遍插茱萸,晶莹剔透的菊瓣捣成草药,以清肺。

秋菊之左是青草,黄金雨,小巷的倦怠。

 

 

 

一棵树,落叶可以找到了故乡。

一棵树在秋天会落光身上会飞的羽毛,但那些曾经的掌声不会腐朽。秋风中的诗朗诵也是最纯粹的。

    家乡的门环,是一双患了乡愁病的耳朵。那一刻,它获得自足的宇宙。
    秋天的落叶还在屋檐上弹跳,在生活的深处,落叶有着比人类过分的爱。
    像穷孩子守着微弱的火苗,落叶围住村寨和五谷。有人在流水中捣衣,低着卑微的身子,远处耕牛的影子紧紧地贴着大地。

    大风起,落叶走动……

从来没有一个人真正走入故乡的腹地。
    一枚小小的落叶啊!它有茫然的孤独,也有佛的浅笑。

 

 


    我乘坐秋天里最后一枚落叶,抵达故乡。

在星辉的照耀下倾诉衷肠。

蝴蝶在微尘里诠释着爱情,月亮的指尖发烫。我空空的心儿啊,被风吹成一件乐器。

 

乡土的歌谣打湿了高处的玉米地,河堤上的水一天天饱涨。

飘香的稻谷奔走在田间的小路上。

泥土啊,我的亲人,让我这披蓑衣的人走进暮云下的田畴。小隐于宁谧的乡村,于檐下听风,于红尘中听高山流水的琴韵。


    当秋雨跃上我的屋顶,投掷着泉水,光阴,梦幻和种子。

我抱紧肩头,带着浅笑,看一棵树在雨中摇曳。

 

 

 

那些把雷声背在身上的穷乡亲啊

能不能走得慢一些再慢一些,好让这温润的土地能托起发芽的巢托起心头小小的幸福

    多少希望和多少隐忍的时光被春天劫掠去了帆影,鼓声,稻穗,火苗,进入薄薄的梦乡

那些美丽的花的种子正撒向浩瀚无垠的乡间大地

    ……岁月啊

请给乡亲们一件梦的衣裳吧慰藉那一颗颗柔软的心那披着夜之孝衣举着苦难火把奔跑的人像是村庄头顶掠过的一道道闪电

 

 

 

我在火车上写下盛世、鞭影和细小的闪电。

从我的琴弦上出发,太阳是金色的巢,我们的爱情是飞翔的青鸟。大河死于混沌,而我们只是一朵小小的浪花。

 

远眺大野,八月的桂花,深刻着我的黄昏,辽远的笑容,饱含着春天的力量。

傍晚的荧火虫,一点点,聚拢了两颗心。

青草在歌唱,泉水抱着月亮,村庄此刻多么安静,村庄已是万家灯火,我把你搂在怀里,让流水慢下来……

 

风儿那么轻,月亮远了又近了。

列车在黑夜里默默穿行,道路越来越宽阔,月亮跃上了小小村庄的屋顶,那些碎银子,像雪,一直下到一朵叫爱情的花里。

 

 

 

——湖里的渔火,彻夜醒着!

我的辞典仿佛腾空了一座庙宇,翻开这一页,我的心就拽住了九月的天空。

我要写下黄河源头一样的诗,让秋风劲吹,让身体里的灯,亮着。

 

从故乡崭新的草墩上,秋天抽出干净的鸟鸣。

一架古树做成的琴,就可以把我在大地上的孤独,轻易取走。

在散落的星座之下,在云帆之下,舟楫抱住冷峻沉默的礁石,抱住一场大雨,要把内心的象形文字破译出来。

 

聆听秋天!

比芦花还轻的,自然是风的旋律,它正轻轻地削着大地上的芦苇,它带来了足够的耐心。

火车挽住了最后的春光,披着决绝的泪水,一头扎进雨雾中。

 

 

 

    正月十五,花市灯如昼。一颗红红的心脏在村庄里走动,明净,温馨,不染尘埃。

那些走动的红灯笼,像村庄里隔世的眼睛,含情脉脉,对应着浩浩夜空。

 

    糯米飘香,往事如烟云。

    一个人走在没有小薇的街巷,撞见了去年那个卖汤圆的姑娘,她眼睛明亮,像月光,一眼认出了我深藏着的忧伤。

当人群涌向了灯会,我在烟花中悄悄地转身。

 

    一段锈迹的铁轨在村庄沉睡,忘却了前世今生的恩怨。

孤独的白杨树站在寂寥的北风中,枝丫顶着空巢,如永恒的星座,反拔着村庄的高度。

 

 

 

窗外,静静落下雪。

我唤回我的白马。故国的风中有我的烛火,为陌生人照亮道路。

中原寂寥,大雪落在了我的梦中。

 

村庄不懂哀愁,孤零零地把冬天带回家,我的马也收敛了心中的烈火。辽阔的北方多么平静,泛着静谧的白。

我身后的村庄与河流,挺拔的杨树林有梦幻般的苍凉,大雪覆盖了冰封的背影,大雪闪动着冬日神圣的光芒。

 

我一再轻轻掩住了火焰般的诗句,我一再唤回了我心中的白马。

月光,照在高高的屋脊上,有更大的梦想。

 

 

 

我要朗诵悲悯中的苏北!

眸子里的深意,和被大风翻阅过的心情,民歌的肺活量辽阔着我们卑微的一生。

 

风是从地下吹出来的,身披露水的人,入土为安的人。

煤炭是工人阶级的心脏,在乡间林荫路上晃荡着体内的磷,像一群麻雀,像一把锈在黄泥中的铁钉。

 

煤情!用黑暗制造心灵唱片的神,把青灯捻得比夜还长,泪光中的村庄,比梦还轻。

夜晚的轰鸣声常把我的沉睡唤醒,将梦境搬上火车,像颤栗的火焰,像疲于奔走旷野和墓地的雨滴。

 

今夜!

顺着月光的梯子的爬上去,请允许我用煤炭的咽喉,祖国的指纹,朗诵我忧伤的诗篇。

 

 

 

漂泊的游子,正被一列火车运往大雪的深处。

风,坐在风里,独饮霜粒,扶住月光,在茫茫归乡的途中。

我胸中的青铜撞醒了晨曦,借一缕节气,在苏北大地上归去来兮,胸中装满古黄河的的涛声。

大地是古老的铜镜,我无法将自己看清,往事如烟,只有梦境在心里住下来了。
惟有诗中馥郁的花香与风雨能使我复活,惟有大雪中的翅膀,给了我飞翔。

 

苏北的星辰啊,请为我导航!

有一种神秘的力量,一种祖先的力量,泊在明净的高处。

 

 

 

秋天的道路上,向日葵,淡远的村庄,被装裱在一幅油画里。

秋风把画中的美人轻轻唤醒,把炊烟唤醒。

我看见玉,娇羞的月儿泊上九月的肩头。你薄如蝉翼的笑靥,仿佛纯净的瓷,仿佛一滴露水。

 

相约黄昏,相约在秋天的金色里。枫叶在少女的画像上飘落。

神,就在这里,时光的爱就在这里。拒绝枯萎,留驻心声。秋天的气息,从歌吟的岁月里迎面袭来。

面对风,生命中的一次轮回。

渐渐清晰的火车仿佛豹子,挽着奔跑的时光,撞入秋天的瞳孔。

 

 


    村庄在我的一滴水墨里,洇开,天空蓝得越发忧伤。

月光,来敲我的房门。


    九月的田野,高远而辽阔,善良的锄草的乡人惊起了微山湖畔的水鸟。
    在暮色苍茫的大地上,我最深的爱就住在温润的泥土里面,像一盏灯,散发着小小的光晕,紧紧抓住雨水,春天,青草的人间。


    在苏北,我悄悄隐藏了自己,像一颗麦粒低调、内敛,不时闪着微光。
    我的爱那么多,写出来就那么一点点。细雨在长堤上奔跑,回到我的心坎,时光漫长。

 



    扑着流萤的田野,是梦幻的星空。
    回到村庄,没有什么放不下,除了酩酊的父老。他们还弯着腰走在我少年醉酒的土路上,大地上留下淡淡的身影。


    多少年来,我心中的山河早已破碎。
    我那偏执中虚度的光阴啊,让我俯下了卑微的身子,一滴露水就可以擦亮我的眼睛,而月光还是那样美。


    自行车推着我走回了自家的小院,我已不再懂得平仄和抒情,爱人还在丝绸上手绘花开富贵,儿子的书声朗朗,窗外是银白的田野。
    看上去辽远、清贫和静。

 

 

 

 

我目睹深秋苦艾的夜晚。身影像自由的梦幻,时光倒流。

爱人……!

这白色的羽翅驮着梦的衣裳,像一首无韵的诗,像古老的童话,村庄的素描,思念的信笺。一颗红豆仿佛在诠释一座内心幽闭的花园。是泥土,雨水,温柔的爱和怜悯,厮守在岁月里的明灯啊,在心底沉醉。

你的眼睛是一片幽蓝的湖泊。为爱,让我在这回家的路上泪光闪闪。

 

一只故乡的白鹭滑过头顶,我的心中有怀乡的梦,破碎的忧伤。雷霆,旷野上空的鞭子,闪烁故国的光芒。

——爱人啊,看,这初雪,隐隐的雪!

我空空的一生,断肠的歌吟,这细小的歌唱,要把爱的火焰送往高处。

 

 

 

带着麦子的讯息返乡,在绿色的窸窣中,我整晚的旅行。

童年那些快乐的歌谣,是否响彻了宁静中的一座小小村庄,月亮还活在李白的金樽里,坛子在发光。

朴素的苏北,一次次令我泪满衣襟。

 

从一粒麦穗里醒来的是子规的余韵,层层叠叠的叶子上住着神的花朵。我仿佛看清了新的图腾,从一棵庄稼到另一棵庄稼,从一片秧苗到另一片秧苗,谁替我把风喊住,把村庄的白云喊住?

 

月儿弯弯,照耀我的苏北。

现在,请允许我再为苏北写一组诗,用大风中的一杯浊酒,用泥土深处一粒最轻的词汇,用我这一个世纪辽阔的爱,用漂泊的灵魂……

用这!村庄空洞眼神中最后的一盏,烛火。

 

 

 

乡土里有古老的情歌,我们围在大树中央,享受翠绿的照耀。

月光,是村子里最善良的姑娘,跳起了舞。

祈雨中的队伍,善良的乡邻,五谷中闪亮的镰刀。在这个小镇上,有人家迎来了新娘,桃花开了,杏花也开了。
    当我的目光从湖上掠过,看见了辽阔:蓝天,白露,灯笼,少年,马匹。

这是月光下的村庄,透明的风,直到暮色四合。

    风吹日落。

一个小镇,一首诗;一缕炊烟,一个人。

远方总有默默前行的身影,慢慢被黄昏的雨水打亮。
    村庄啊,我的今生前世,你有着让人眷恋的痴迷的缓慢的时光!

 

 

 

如果回到前世,是否舟楫还在,那一场雨还在?

天空漏下鸟鸣和淡淡的蓝。

渡船十分钟,我放下所有的功名利禄,看月光照在你我之间。

 

 


    我在苏北大地之上,搬动小小的身影,碑刻荒芜,卑微如一枚没有姓氏的叶子。


    作为怀念!

我寄情于大风,它的深邃、辽阔,它的不带一丝悲伤。即使在没有星星的夜空下,我仍能感觉到小沛,来自楚汉那黄土中飞扬起伏着的久远的呼吸,和家乡父老的数行热泪。

天空,鸟兽,被大风搬动的河山。

西汉旷远,剩下的是大风的子民和思念,一起追忆那些波澜壮阔的往事。

 

从黄昏里掀起的大风,似一望无垠的天涯,和尘世之爱。这诗,这歌,这无限被镜头放大的孤独,和漫漫征途。

 

 

 

 

 

作者简介

黑马,本名马亭华,男,1977年10月生于江苏徐州沛县。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诗歌学会会员,中国自然资源作家协会“525”文学队伍培养计划领军作家,江苏省作家协会第八届签约作家,彭城晚报“万村诗会”特约主编,沛县作家协会副主席微山湖诗社创办者。出版诗集《苏北记》《寻隐者》《黑马说》《祖国颂》《江山》《煤炭书》,散文诗集《大风》《乡土辞典》,诗学随笔《诗是一场艳遇关于现代诗的诗学随笔》。曾获第六届、第七届全国煤矿文学乌金奖、第五届、第六届中华宝石文学奖、第二届中国•曹植诗歌奖一等奖“山高水长•德孝文化”有奖征文金奖、第五届万松浦文学奖、第二十八届“东丽杯”全国鲁藜诗歌奖、第十四届柔刚诗歌奖、首届雁翼诗歌奖一等奖金雁奖、第四届“秋浦河•李白诗歌节”诗歌大赛一等奖、“中国西部藕海”首届诗歌大赛一等奖、第四届“桃园杯”世界华语诗歌大奖赛一等奖等。有散文诗《黄昏》入选小学生《语文》课本一年级上册统编版;有诗作《心如箜篌》《时光书》等被翻译到国外,接受国内多家媒体纪录片拍摄以及海外媒体关于“稀土与诗歌”的专访。现任职于中国煤炭地质总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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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友评论 共有 条评论
    作者信息
    作者笔名:黑马
    加入时间:2022-03-31
    所在地区:江苏省,徐州市
    作者简介:黑马,本名马亭华,男,1977年10月生于江苏徐州沛县。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诗歌学会会员,中国自然资源作家协会“525”文学队伍培养计划领军作家,江苏省作家协会第八届签约作家,彭城晚报“万村诗会”特约主编,沛县作家协会副主席,微山湖诗社创办者。出版诗集《苏北记》《寻隐者》《黑马说》《祖国颂》《江山》《煤炭书》,散文诗集《大风》《乡土辞典》,诗学随笔《诗是一场艳遇:关于现代诗的诗学随笔》。曾获第六届、第七届全国煤矿文学乌金奖、第五届、第六届中华宝石文学奖、第二届中国•曹植诗歌奖一等奖、“山高水长•德孝文化”有奖征文金奖、第五届万松浦文学奖、第二十八届“东丽杯”全国鲁藜诗歌奖、第十四届柔刚诗歌奖、首届雁翼诗歌奖一等奖金雁奖、第四届“秋浦河•李白诗歌节”诗歌大赛一等奖、“中国西部藕海”首届诗歌大赛一等奖、第四届“桃园杯”世界华语诗歌大奖赛一等奖等。有散文诗《黄昏》入选小学生《语文》课本一年级上册统编版;有诗作《心如箜篌》《时光书》等被翻译到国外,并接受国内多家媒体纪录片拍摄以及海外媒体关于“稀土与诗歌”的专访。现任职于中国煤炭地质总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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