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平地陡起风波,
恶毒的命运啊
如果你非得把人往绝路上赶
我岂能再顾及
所谓被人尊崇的圣名。
既然尔等以这样逼迫的方式
使我们认识到“人性”之恶
对于这样的狰狞
我们将奋起反抗。
2
声名卓著的武成王力大无比
骑着五色神牛
一大早就赶到午门,
决意向暴君挑战一决雌雄。
纣王头顶闪亮的头盔
头盔上雕刻有
蟠龙与舞凤的图案。
这一天明明白白,
君与臣互相疏远
恰似朋友变成陌路
兄弟化作仇雠,
接踵而来的当属真正的决斗。
此刻他目光四射
跨马进逼,挥舞着闪亮的斩刀,
像能力吞活剥人的狮子,
或力大无穷的野猪,
马鞍上还有一大堆别的武器。
抓握顺手的,那是一杆沉甸甸的宝刀,
硕大、粗长、沉重,谁也
提拿不起,足有万钧。
他的兵器紧握在手,
这畜生也是上应天数,
虽然九龙袍透出镇人的威严。
他的胸甲无论何等锃亮,
那里面也是皮肉不是石头,
不可以挡住咬肉的斧头。
是什么使得一个英雄沉迷在盛怒的苦辣中,
这盛怒竟使卓越的黄飞虎
大声疾呼:出击吧,兄弟们
让铜斧砍在他的太阳穴上
穿透大脑,叫他翻倒泥尘,
让浓黑的迷雾蒙住他的双眼!
3
摘星楼见证了这一罪孽,
一个骇人听闻的真正的罪孽。
殷寿正在醉酒的兴头上,
步步紧逼,由于一个铜爵朝他迎面飞来,
由于他尚未看清有人跳楼,
他果真是个粗暴而好色的家伙。
无论干出什么罪恶的勾当,
归咎于别人的忤逆,
明明他自己乱性理亏,
全都对他无能为力。
殷寿恼怒于脸上挨了一拳,
再不容有人加以反击,
将那位美人一把拎起
摔下楼,碰上他的火性绝不收手。
殷寿糊里糊涂的
暗自懊恼地仰望苍天,
像有一种超自然的力量
在冥冥之中将他驱策:
“暴戾的天性啊,
违逆我的,都得死!
既然是君命天授,
我天下无敌,
为什么要装出一副
忧愁煞人的样子?
无论干出什么罪恶的行为,
都还只是轻描淡写的事,
无论英雄或是恶棍,
全都对我无能为力。
因为我高高在上,
说什么就是什么,
没人能对我暗算,
请告诉我,还有什么严重可怕的事
不能推诿给别人?”
“对于你这个暴君,
我难以消泄怨愤,
我压着心头的痛楚,
挺胸直立,做神一样的凡人,
这世界现在对于我来说
过去没有,将来也不会有。”
骁勇的黄飞虎,后悔自己过去
不算是个头脑清楚的人,
他之前竟然说理、劝谏,
他竟做出许多的傻事儿,
再怎么迂回都没有用:
“那么,直接往死里捅他吧,
像他所喜欢的式样
直来直去,直截了当
不喜欢兜圈子,
天生蛮横的人
老毛病易犯,
只能以暴制暴,
虽然我不曾用过歪邪的手段。”
再也不用以唠唠叨叨
来对付一个口出狂言的人,
用刀枪说话最实用。
姑嫂同一天丧命,
三个哭天喊地的孩子,
即便稳重谦逊的人有再大的海量
也要往战争的血盆大口里闯。
4
武成王的队伍继续向前进,
自出西门意味着一次痛苦的征战。
临潼关的张凤变冷淡得多,
责任所在朝他一锤打来,
无人怜悯他的疲惫不堪,
无人同情他队伍的跌跌绊绊。
看来说理已是痴心妄想,
真理永远只在枪杆子上。
谁会去帮一个失势的人,
斩关夺隘才是唯一的选择。
在黑色的荒芜大地上迎来了旧相识,
一门老少险遭恶魔算计,
绝处逢生连夜杀出关门,
聪明的萧银躲在关门口,
举尖戟将来追的主将
一击命中,松软了他的肢腿。
八十里山峦隆隆地叹息,紧赶慢赶,
潼关里的人们已经听闻,
杰著的黄飞虎正在逃难。
该死的奸贼早已守候,
谁不看准风向准保吞下一口冷气,
何况陈桐与他之间还有昔日的疮疤:
这一次送上门就是冒颠踬的危险,
凡人往往逃不过现世的裁判。
他的神牛飞扑向前,不带半点勉强,
陈桐的战马细腿追风、金鬃飘洒,
枪戟在俩人间铿锵地碰撞。
枪矛摇撼着嗜血的狂烈
专挑敌手的胸脯、奶头和双胁;
锋快的长戟也不甘示弱,
选择对方的眉心和眼角
一个个最为致命的落点。
二位看来都勇冠三军。
奸贼预料不能取胜
拨转骏马回逃,
耳听得武成王从身后赶来
然后便施放暗器,出手后生起烟雾。
飞标冲着腹肋刺捣,
挑开了贴身的衫衣,
他来不及侧身躲避
幽黑的死亡即刻将他笼罩,
尸身坠落在大牛蹄下。
黄明与周纪各持利斧驱马而来,
他俩咄咄逼近只为了抢救主将。
该死的家伙故伎重使
又一记飞标的利尖擦过周纪的脖子,
放出浓黑的鲜血。
只剩勇猛异常的黄明一个劲地猛扑,
将陈桐逼退方才抢回两具尸躯:
两位注定跑不脱死之精灵的捕杀。
神气活现的奸贼勒马回营。
围绕着黄飞虎的遗体
他的孩子们失声痛哭,
四周彻响着连片的恸哭和悲嚎:
“一位多么高贵的人就这样殒落了!
他曾是时流的明镜,
人伦的雅范,竟这样
无可挽回地殒落了!
谁料过去的繁华
变作今朝的泥土?!”
紫阳洞里的老人此时心中一惊:
“快去把我十六岁的徒儿叫来,
快去拯救他的父亲,人间的天龙,
对他的来历我得说实话。”
驾踩风暴的黄天化急速出发,直冲而下,
从青峰山巅来到父亲的营棚,
勇敢的年轻人,举止面相与其父极相像,
请人帮忙将黄飞虎的上身稍稍地抬起
灌下随身带来的仙药,再用药膏涂抹创口,
不久黄飞虎便死而复苏,
于是父子恸哭相认,
原是自己在后花园丢失的孩儿。
听闻战事的前因后果
黄天化气得满面通红,
奸贼再来挑战
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
陈桐再次打来闪光的飞标
却被少年人的一只花篮收进,
随即少年手执利剑朝陈桐一指,
发出一道闪光砍下对方首级。
穿云关的陈梧气得七窍生烟,
他的兄弟倒死,颈项上撒满了泥屎。
他要立刻为弟弟报仇,
面对来敌众多壮勇
光拉开了喉咙嘶喊可不行,
得动一动心思智取
免得流于过火。
偏将的计谋令陈梧吐出了一口气,
兵不血刃即可取胜:
“请听我说,我的主人,
弯刀子杀人更锋利,
使人骨头折断、血管破裂
囿于无形,一切动作
看起来都要温文。”
脸皮白皙的陈梧按计而行,
仿佛看到了意想中最美的景象。
于是亲自迎接武成王入关,
跳下鞍座完全不记恨前仇。
摆下酒筵热情款待,
直至太阳西沉时分,
安排住宿供他们歇息。
众人吃喝后全已呼呼鼾睡,
所向披靡的睡眠此时
却难以使武成王就范,他辗转翻滚
念想着惨死的妻子、摔死的妹妹,
他的强健和刚勇的人生,
回想出生入死打过的每一场战斗,
他回忆着这些事
泪如泉涌。半夜一阵黑暗的
凄惨的、阴郁的风响,
妻子的亡灵叫出声音来:
“大灾将至,烈焰来袭!
快打开锁住的房门。”
果然,柴薪堆满了屋檐。
陈梧追来显出本来面目,
与一个远比他出色的人交手。
黄飞虎大吼一声,一枪撂倒了这个狡猾之徒,
让生命的魂息离开他的肢体。
于是,众人杀出关外:
“哦,前面即是
令尊大人驻守的界牌关?”
老大爷却摆开了人马阻挡:
“黄家七世忠良,享国恩二百余年!
而你为了一个女人造反?
如今还不束手就擒?”
那不是一个老人能阻止的,
也不是一个老人所能阻止的;
手下人连哄带骗,烧掉城中粮草,
他的高龄和尊号已没有
退却一步的余地。
黄滚神色黯然道:
“我要好好告诉你,再走八十里,
汜水关里可有一个带邪气的人,
我们不可能与他比肩争斗
较量一番高低!”
武成王说:
“必须向前,哪怕是逮捕一条披金鳞的毒蛇!
叫鼓手擂起鼓来,和他决斗!”
余化勃然大怒,岂能放过
众目昭彰下有叛逆重罪的首犯,
他揭起战袍,取出‘戮魂幡’
向空中一举,发出数道黑气,
这气流顿时将武成王拎走再摔下。
黄飞虎翻身倒地,肢腿酥软,
在辕门前被人牢牢地绑缚;
受制于激情的催怂,
分三批出战的壮勇
一一均被余化所擒,
彼方已拘禁了七员战将,
老爷子只剩幼小的三个孙儿。
十三四岁的黄天禄不愧是将门之子,
一出战即表明是个疯狂的枪手
令人胆寒的精壮!
一枪刺进他的左腿,打得他落荒而逃,
但绝不该去追赶,
被他施妖术一并擒住。
丧折了这么多亲人朋友
老爷子万念俱焚,
泪水沿着苍白的脸颊流下,
双手放在哆嗦的膝头,
只求不至于断子绝孙:
“难道非得让我这把老骨头
拜天跪地,哭告无门?”
请韩荣接受军队、家眷和财产,
哀声叹气地带人统归囹圄。
现在是将叛逆者押赴京城请功邀赏的时候。
金光洞里的太乙真人心血来潮
掐指算来便早已知晓,
唤来呼啸战场的哪吒
指派弟子风风火火离开乾元山。
这个真的叫胜无定家,
余化竟碰上了一位拦路打劫的神明
来自晴亮的天空,
施放的黑气全然无用,
可诅咒的一块金砖反打到他头上
令他面部孔窍喷血而逃。
众兵丁吓得魂飞魄散,
黄家的将校官佐全部得救。
他们一起杀回头,把恶人们全都驱散。
武成王回到了汜水关,
将财物统统装载到车上。
现在他只信赖自己个人的全部勇气
他从此不再
受阴谋毒齿的咬啮蛀蚀。
再往前就是马草丰美的西岐。
5
如果有人习惯了
利用你作为擎天柱,
或是认为你不是不可取代
谁还真正把你当作擎天之柱?
难道我们都没有预见:
只要事物朝坏的方面发展
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
正与邪永远争斗,
所有累死累活克己奉公的人们
都要一直不停地增添勇力。
那灼灼的目光,谁都无法企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