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一座山峦就是全部山峦
白云在飘……坠下一小撮羽绒,一根羽毛
就是一只活着的唱歌的鸟。这是六月初的正午。
你瞧啊,白昼在铺开的水面上流淌,
道道山岭仿佛天堂的门廊。空中传说的
一只鸟儿的身影靠近又飞远
我敢说那是在一天的中心出现的“诞生之星”
召唤我们的青春前去奔赴生命。
(火与气的时代,水的花季年龄
你的多少目光闪烁在交谈的转弯处……)那只是
一只名叫游隼的飞走的鸟,它拥有
铁钩般的喙,似钢制的利爪,
俯冲或侧击接近射出的子弹般的速度。
我们那时还是少年,用微笑
抑制生命的潮,看一棵棵树木像词藻
在夏季池水旁,在山脚下休息。
二
你曾在这里,闪电般的梦想
你是我的灵感,我的护身符,我的温柔之乡。
我支撑着树木、云朵、岩石、山峦
看到听到触到闻到品味思考,
大地那时是我们的家园。
我们行走在琐碎的现实和浪漫的理想之间
觉醒啊,河水,我们纯洁的当时
过去与未来在那里燃烧。
“我们的希望在哪里?”哪怕
它多么微弱。在这儿,一切都注入了永恒,
我们无可奉告,在一个没有眼睑的太阳下
柔情的微微敞开的道路会消失吗?
寂静会结束吗?我们并不知道
如同一个鸟儿和树叶的声息奔向前方
三
在这里我是个实实在在的异乡人,
只有一个无限的没有反面的词
把我萦绕,在这里你是我的国度,
你让我品尝像音乐一样滑行的白昼的味道
我在白昼的脚尖上跳舞,我的新生的豪情
我的自然赠与的桂冠……(但正在当时
像蛮荒山野中山脚洞穴里的爱情
藏着的宝贝,从绿到黄,从黄到红
宛似身旁伸展的一点清水。那是你吗?为何而来,
你不会因快乐而没有自己的姓名,
在彼时,你像水做的蜂巢沐浴我的目光
你,比水更加赤裸……)噢,光的声响,
花花绿绿的世界,金色道路的源头,风的流淌,
太阳和我驻足片刻都是为了将你观赏……
四
现在,我知道了,没有一个女子的青春
比一棵披头散发的垂柳更长久,温暖仍旧
停在河流岸边,昨天、今天、明天,连成一线,
除了在我的手掌上生长着一棵树,这里已不是幸福的国度。
谁还在欢笑歌唱?谁还在预告未来?
难道我未经努力至今还未迈出一步?
岩石任自己的衣服落下,人们都已找到自己的
去处。嘴唇或土地中间的风,像从前一样
我像坐在盛着火一样的果实的篮筐旁,
真实或不真实的灰喜鹊在那里唱着,血的家乡,
永远难忘,我维持生命的谎。此刻惟一想起的
是那只鸟的叫声?我看见,我的身体有着
太阳之水的跌落,身体明显已衰弱
时间不会停滞不前,我所认识的谷地……升到我的喉咙。
五
正如我一个人喜欢待在永不过时的自然界
暂时逃避城市或者人群里的喧嚣,
只是我望着眼前的风景,心中已没有了
过去曾拥有过的那一份“和谐”,
那是由我们共同筑造的。当河流的脊背
在我的目光下静静地流动,此地如一张暂时的床
(在这个时刻,我们的天空
被捆在它自己的洁白上,而我不久将为它解除束缚……)
啊!莫要贪恋,放手,唯有人间理性至高无上!
夏日的水晶凝成的一座城正在被岁月
缓缓地挪移走,最终我仍是一无所有。
现在鸻鹬大军早已经随着季节离去
轮到我跌落成灰白的尘埃,不用去想
被判刑的门和你令人失望的秘密。
六
过多寻找我失去的东西,亦是枉然!
在高大的枫杨树鲜艳的手上,墙壁醒来
并举起岁月沧桑的阁楼,
请保持耐心,那只鸟儿会来的!
别以为它消逝了这么多年
就会永远不见了,它会飞回来
给从不在路上停歇的人以安慰,
用它敏锐的眼和它展开的翎羽
用旁人难以听到的温柔的叫喊,它从远方带来了
一笔财富,抚平我们无数小小的创伤
当身体像黄金和黄金燃烧的复制品时
它来了,任荒芜的床铺四处漂流吧,任桌子成了永远不可救药的桌子,
天涯即咫尺,一切执拗都是暂时的,
忘掉经历过的曲折:虽然白昼已远去甚至没有转身。
2025.9.29-10.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