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烟遇清风，乡愁便挤满了摇摇晃晃的天空


文 | 江苏阿华


故事

她的低语，是民俗
简化的方言
被一只云雀从江北
置入南方小镇的

她的手势，与我想象的风
除非习惯于黄昏，敲一扇木格子窗
除非梧桐
耐心的等来不可失去的鸟鸣
才能听见咳嗽
慢慢地打开院门

露出铁质的额头
他兑现不了年轻时的浪漫
他微微的，孩子似的不知所措
的惊喜
刚好让梧桐叶的轻，完成
命运的归宿

她指尖的月光，他肩胛的悲悯
几十年。还是合作社的样子
从没有一封书信提及
那年打谷场上，幸福的约会
2022.5.12草，6.6.修改定稿

如果遇见你

夕阳藏身于古老银杏的身后
晚霞讲述一只
在屋檐筑巢的燕子
南方水多，植被也好。如果遇春风
一支茉莉的香
是否还有碎花裙的山盟海誓

那些年，堤坝上开满青春期的桃花
院子里坐着说月光的老人
炊烟准时让回家的校服
在灯光下，照应卖火柴的小女孩

那些年，我学会了耕田耙地
学会了唢呐里
吹走一茬茬土生土长的老人
与一个二婚寡妇，守着一亩二分地

看着褪色的“凤凰牌”自行车
就看到磕磕碰碰的旧时光
仿佛它的存在
那些不愿叫出真名的春花、小桃、槐花
还在乡下独自生活

她们有爱、有恨
一直在
鸟鸣的清脆里，模仿炊烟的缭绕
2022.6.6.

能现身的，都关注着夜晚的天气

风停在桥孔里，寺庙香火灼灼
流水绕了一圈，本能地
回到炊烟的视线

站在路口，老槐接受一粒
萤火的关照
云雀，乱了方寸
但比浮云的轻，可爱得多

从草尖上滑落的晶莹，够了土地
安慰无语的石头
从灯盏摇晃的窗台，一眼就能明白
岁月深处的皱纹

能现身的，都关注着夜晚的天气
它们一心一意的
露出锁骨、容颜、小欢喜
让弯曲的小路，领着月亮爬上细嫩的枝头
2022.5.30.

小巷

小巷把月光请到老屋的窗台。两声犬吠
等回一架木板车

高跟鞋路过。并不是巷里居住的南方口音
扑鼻的茉莉香水，时浓时淡

旧日子，旧窗户。灯火依旧读着，夜晚咳嗽的表情
长不过百米。老槐被移，童话碎了一地

我捏着纸鸢，不看木板车，不闻茉莉香
只与天上的星星
听一只迷途的鸟鸣，穿过巷子
2022.5.24.

江南

天空矮下来，大地仁慈般
献出一条河
安静的小码头，月亮按奈不住羞涩
船头飘起坊间的歌谣。

多情的江南，一直
盛产美人蕉的身段。一片片轻摇的芦苇
搂着粉红的蜻蜓。温馨得
静若处子。

美在人间。碎花裙的雍容雅致
一开始眉清目秀，后来是身影婀娜
最后是一扇窗，演绎小巷深处的浪漫。
2022.5.24.

尘缘

麻雀热闹了一天，在林子里交头接耳
夕阳困了，是黄昏要把藤椅上的咳嗽，扶进家门

在流水的身段里，月亮羞于露出锁骨
墙角的旧农具，受够了雨水的浸泡

成为民间的轶事，老板娘的碎花裙子
扭扭捏捏。被供出的，是梧桐下的耳语

神离开寺庙，什么也不是。炊烟遇清风
乡愁便挤满了摇摇晃晃的天空
2022.4.29.

河湾村

晚霞谢幕。泥土之上的河湾村
仍未把一条沟渠，引到炊烟的视线里

去年出嫁的女人，一直没有回来
谷雨刚过，光脚的燕子想起了婆婆丁的苦

迟迟不肯挪移的石头，长出了青苔
老槐太高了，罩着一口晚清末年的枯井

鸟鸣，时喜时悲。经不住第一场雨的怕打
茑萝，要过了炎热，才能爬满院子

河湾村，地势高。出门走下坡
回家仰头行。老人从不在夜晚串家家
2022.4.29.

河湾这个地方

一生与泥土交媾
有时，研读季节的荒芜
有时，雨水证明一棵草，有蔓延的可能
老槐树下，一群麻雀啄着
槐花的白

逃过一劫的稗子
提心吊胆
些许月光，把萤火的命
交出去。只有蛐蛐唱着
晚归的额头，在丼檐搓洗裤腿上的泥土

石凳，清闲了一天
水彩画丰富了孩子的营养
值得庆幸的
一盏灯，最终
把信仰还给了苍穹
2022.4.29.

萤火

说你喜欢原野，不如给一片天空
如此轻飘，又执着于夜晚
我可以理解为，大地的灯盏

一直想回到童年，把草尖上的晶莹
收集在宁静的乡下。然后
刨几个红薯，在祠堂里填饱肚子

如果有雨，是不是那些灯盏会被风带走
我不敢确定。它们喜欢人间
喜欢蛙鸣，喜欢穿着透明的衣服

如我喜欢鸟鸣落在榆树上
看见月光爬上枝头
就听到流水接近了村庄
2022.4..6.

向晚

小口的晚风，跃过一片芦苇
晚霞 ，不急不缓
在水面
走潋滟的姿态

河流，一条丝滑的绸缎
飘着矮瓦房的咳嗽
向晚的农家。一盏灯，无可挑剔地
温柔着

并未收工的鸟鸣，号完梧桐的经脉
怀旧的炊烟，仍心有余悸
夜给蛐蛐搭台，草木写完的信
月亮不知要邮给谁

晚风经过，芍药微开
六月想家的眼神，正对着流水
等一只不谙世事的流萤
2022.6.18.

还是那盏灯

月亮攀上梧桐，偷听
院子里小声的嘀咕
夜晚的障眼法，未见虚无
被一盏灯
照亮咳嗽与弯腰，让出的空间

我看到苞谷、红辣子。蛇皮袋、竹篮
看到缓慢、颤抖的
脚步和手

他一会儿吐出痰汁，她一会儿捶捶佝偻的背
像炊烟的呢喃，那么轻，又那么善良
2022.6.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