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心如水洗轻尘

       ——诗人蔡启发及其诗歌印象

□鲁  荒

浙江诗人蔡启发先生，是我神交已久的老朋友，尽管从未谋面，却在多年的书信及网络交往中，了解日深，情谊日厚。两年前，启发先生应邀加盟我主持的民刊《大地诗刊》，成为主要同仁，给予了《大地诗刊》坚定、真诚的支持，为此付出很多，令人感动。今秋他来东北公干兼旅行，曾相约在哈尔滨见面，孰料那几天被俗务缠住手脚，竟未能尽一份地主之谊，至今歉然不安。

启发先生是一个性情谦和的人，从他身上感受到的，是真诚，温暖，是没有了距离感的信任与踏实。作为一个知名诗人，启发先生对诗歌有着近乎宗教般的虔诚与敬畏，这种全身心的奔赴，注定了他的勤奋投入，从而成就了一位高质高产的优秀诗人。仅仅四年的时间，连续出版了《季节之河》、《秋水之舸》、《硬水之伤》三部诗集，另有两部也已结集待出。这样密集的创作量，这样快速的出手频率，有些让人吃惊和感叹。这确实是一种“轰轰烈烈”的写作状态。

有意思的是，启发先生的写作有一个相对稳定的母题——水。诗人出生在宁波的象山半岛，深沉透明的水铺设了他的生命底色，水的浸润让他有着自已的思考，而今又一直生活在临江沿海的台州市，又长期从事水利工作，对家乡的灵溪圣水情有独钟。这是一种不解之缘，源于对家乡的至爱，源于乡情的诗性浸润，诗人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精神出口，如同养育了他的那条象山港，并犹如是灵江，在接纳了永安溪和始丰溪后，一路浩荡东去，终于找到了出海口。

一个热爱生活的人，他的人生是充满诗意的。也只有热爱生活的人，才可能有那么多随时随处的诗意发现，才能无所不在地感受到诗意的闪现。正是这如水的诗意浸润着诗人的生活，也涤洗着诗人的心灵，世俗的外部世界在诗人的眼里变得纯净透明，甚至生活的每一个瞬间、每一个细胞，都被诗人的感觉培育得鲜活葳蕤，楚楚动人。翻开启发先生的诗集，或打开博客，我们可以感受到，凡是进入生活视野的一切事物或现象，大到宇宙风云，小到世俗生活的毫末纤尘，都逃不过诗人敏感的神经，并诗意地呈现出来。

水的题材，是启发诗歌的根性的主题，也是诗歌成就最高的部分。对水乡家园的挚爱，对新生活的自豪感，使得这部分作品写得激情澎湃，一往情深。如《快艇看水上风情》：“江面上粼粼舞动的水花/像仙女抛出的一路缎子/把平静的港湾甩得心花怒放”，如《起点》：“你从现在开始打造一只码头/许多年来，你总是把自已逼到尽头/那种没有退路的地方/只有渡船的曳引才能驶向遥远”，如《象山港》：“虽然，我庆幸/我如一尾放生的精灵/却始终游不出你清澈的怀抱”，如《独坐海边》：“当我第一次发现/你独坐的印痕里/有一汪浅亮的积水/你也在那积水中/看见了我惴惴的神态”，如《打造河流》：“现在我们重又着手/规划与设计/利用大禹治水的策略/现代水利的新颖思路/结合提高城市品位/打造一条河流/让时间从这里流过/岁月从这里流过”，更如《一股泉水从岩缝里流出来》：“有一股泉水从岩缝里流出来/流出来  吱吱的声响  像/冬日的阳光在微笑的云中砸泻/给我平凡的日子浇上一层油光的色彩//山泉是被扒开的岩石中发现的/基岩裸露显得一片毛骨悚然/细小的缝隙使山泉流出来/流出来  流成一道半弧型的沟/奇怪地折射出一柱白色的光线//一股山泉  就这样自如流出来/流出来  带着吱吱的快乐/见到了天地和人间/也告别了鬼一般的地狱时代”。

从司空见惯的世俗生活中发现诗美，从而提纯生活，使之升华到艺术与哲学层面，是诗人启发对诗歌的又一贡献。这类作品占据了诗人创作的主体。诗人时刻警醒着灵感的触觉，不放过感知的鸿影萍踪，警惕地捕捉着可能属于诗的蛛丝马迹。“你腰弯腰直都是一种人生/骨骼总是一样的硬朗/腰弯下去/我想起了沉甸甸的谷穗/腰直起来/我发现了阳刚的正气”（《割稻客》）；“很长一段时间  我想/我一直是一些通宵不眠的路灯……用我洞穿的目光/仅仅窥探暗处/行踪可疑者的举动”（《一些路灯》）；“……又仿佛一座古老的城堡/贮存乳白色的液体/使小小的家伙激动不已/抖抖耸耸的姿势/付出彼此的节奏/不光是清一色的用力”（《容器》）；“刷卡的午餐  我无意地发现……人离席散/无序的人头走开  留一个饱嗝/在餐桌上蒸发  剩下的饭菜/是最后的几粒眼泪/被谁的抹布错觉地抹掉//那张磁卡死锁着/从土地、庄稼到粮食的过程”（《午餐》）；等等。这无数泥尘一样的细节，被多少眼睛忽略，被多少感觉抹去了，却被诗人的感知轻轻拾起，化而为诗，又反过来唤醒无数麻木的心灵。这些日常、平庸、程式化了的生活现象，通过诗人的理性咀嚼与诗性再现，显得那么感性，切近，血肉丰满，既充满了人间烟火，又散发着诗性的光芒。

一个优秀的诗人，应该关注现实命运、人间冷暖，应该有一腔悲悯情怀。通过诗抚平生活的褶皱，疗治灵魂的伤痛，是启发诗歌创作涉足的又一领域。尽管这类题材的作品不是很多，但其分量不可忽视，代表性作品有《台风消息《（组诗）、《胜利前的残痛》（组诗）、《记忆中的杀牛》、《劳动》、《细想之下：我是农民》、《酒店里的鱼》、《流泪的书与喝彩》、《呼唤良知》、《穷棒子》、《台风云娜》、《面对诗歌欲哭无泪》、《怀念孔繁森》（组诗）、《摆渡工》等。从这些作品里，我们分明感受到了诗人善良正直的人格，关爱弱势群体、关注民生忧乐的艺术良知。

从本质意义上说，诗歌就是一个诗人的心灵史。作为一位优秀的诗人，启发先生坚守着自己的一方人文精神领地，他认为“诗人应该是一个干干净净的耕耘者”。在《面对诗歌欲哭无泪》一诗中，道出了诗人的做人为诗操守：“我不能竟然离你而去/我不会与你不辞而别//在下整天泡在你的分行里/我思想的杂质被无数次漂洗/泡泡漂漂企求一个干干净净的过日/清清白白的做人”，这是诗的境界，更是诗人的境界。在这个人性蒙尘、道德缺失、物欲横流的现实世界里，就尤其显得难能可贵。与此同时，启发先生的艺术感觉和艺术创造精神，同样值得称道。中外艺术手段的巧妙运用，使其创作活色生香，魅力四射。从《构建自己》、《开在雪中的白玉兰》、《冬夜》、《不是虚构》、《没有看见》、《缘分》、《书里书外》、等大量作品中，可见一斑，这里无需更多举例了。

先后阅读了诗人蔡启发先生的三部诗集，做了大量的勾画，也翻看了诗人的新浪博客，以及他贴在《大地诗刊》等论坛的几乎所有新作，一直想找一点整块的时间，系统地梳理一下我的感受，但一直陷在杂事里，近闻启发的新作又结集在即，只好匆匆写下上面的文字，算是对朋友新著的一点祝贺。

（匆匆于兴安岭下）

【鲁荒简介】

鲁荒，崔姓，做过教师、编辑、创作员、研究馆员。曾在《诗刊》《星星》《诗歌报月刊》《海燕》《北方文学》《草原》《诗探索》《诗林》《中国诗人》《绿风》《文学报》《文化月刊》等上百家报刊发表作品。早年办过《大地诗刊》及论坛。出版诗文集、渔猎文化专集等六部。省作协会员，中国诗歌学会会员。

【蔡启发简介】

出版诗著（评论）十部。作品散见《人民文学》《青年文学》《诗刊》《星星》《诗歌月刊》《十月》《浙江日报》《朔方》《绿风》《当代诗人》《上海诗人》《星河》《中国诗界》《天津文学》《诗林》《新华文学》《牡丹》《江河文学》，美国《休斯敦诗苑》等报刊。获新诗百年百名实力诗人奖等三十多次。在北京鲁迅文学院召开诗歌研讨会。开展和参与中国-俄罗斯、中国-意大利、中国-希腊、中国-葡萄牙、中国-西班牙等各项国际诗歌交流活动。中国水利作家协会会员，中国科普作家协会会员。浙江省科普作协诗创委副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