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暑

 

头伏饺子二伏面

 

我相信真理在最接近尘埃的泥土里

无论生根，发芽

拾起传统的孩子从未停止

在异乡，烈日成为考证活下去的试金石

需要俯身去试探真伪

土坷垃会被浸透，钢筋生出锈迹

该如何去敬畏，比如蝉鸣

比如蟋蟀的战鼓和一个男吐出的烟圈

小酒馆坐东向西敞开怀旧，接纳

衣衫褴褛的民工

不用讲究和谐与搭配

就像蔚蓝从不询问流云来去

一瓶啤酒，一碗面……

我一次次承受被影子下坠拉扯

又一次次挺直企图用汗水淹灭疾苦

 

2022.7.27

 

 

小街

 

无数次经过这里

烙印骨子里的砖瓦，树木，乡亲

她能一一喊出

直到后来消失远方

伴随我的乳名

身影被晨曦或斜阳无限延长

始终无法触摸某一块石头

摇晃的蹒跚

只有扶些什么才不会碰壁

小街敞开怀抱，那些花儿开了又开

我知道

你的长发比祖母还要闪着光亮

 

2022.7.26

 

“极光”

 

是谁泄露天机

卑微的蝼蚁突然萌生冒险和冲动

仰望，曾在诗里写下梦境

这一刻，神。如此接近平民

放下高高在上的金体

仰望并不能嗅到腐朽味儿，千疮百孔

人间枪炮充当状纸

俯首黄土的种子

五谷，更适合土命人

无数根柱子留给你我无数假象

企图攀爬就会带来好运

打桩机将陷阱置身脚下找不到出口

用后背驮起明天的人，习惯用锤子粉碎

虚无

 

2022.7.26

 

 

八月，礼物

 

不得不承认

丰收再次点燃篝火

欢庆的人群早已忘记

汗珠如雨水般洗礼过大地

一个坑，一棵苗儿

都曾随脚步深陷

还好双腿拔出泥泞

印迹成为活下去的见证者在夏日闪光

玉米秸顶着星星，手握红缨枪

像极了他们这一辈人

饱满的种子，希望叠加

八月，孩子大多得到礼物

女儿也是这样，明天

触手可及

 

2022.7.26

 

泥

 

这是怎样场景泛白幕帘中那些黄土被砸出漏洞

拥抱，仿佛落难人群

你需要跋涉才能走出曾经父辈们深浅迁途

我开始怀疑“出身”这个词汇定义是针对同一类

比如在天津或北京，土的属性被发挥极致

吸附双腿无法自拔

每一步都烙印人形后来者踩踏前者

“我”瞬间成为一部分

雨，改变一条轨迹。进京赶考的举子

衣衫褴褛拾荒者

都是它人脚下的泥

 

2022.7.24

 

 

汗水的叹息

 

我听见叹息在异乡的午后

一个人，两个人，然后是一群人

安全帽折射烟火

那种黄醒目且刺眼

它和熟透的小麦，父辈的沧桑

发脆的玉米秸秆有相同纹路

你太小了一点也不解渴

干枯土地如贫瘠肉身

即使你分身成无数花瓣也很快被渗透消失

泛白盐渍来自体内

来自无数悲伤男人女人

顶着烈日怀揣另一种荣耀

他（她）从不刻意倾听，汗水的叹息

除了午夜

 

2022.7.22

 

 

日常，无常

 

这，又是看似平等的一天

太阳准时升起，又准时落下

对于富人和穷人，对于你和我

谁都无法改变它热和凉

唯一能改变的是对他拥有多少

相对离开家那刻你明显偏心，对我

四点半我起床叫醒你用彩霞宣誓主权

黝黑是这几天你对我无数亲吻爱的印证

可以选择逃避

也可以假装过得很好

但我不能不正式面对油盐需用汗水换取

锤头碰撞火花，如一个中年男人沉默寡言

日常，无常。你和我无权选择

囚禁筋骨里的一些人只能随着骨头佝偻活着

 

2022.7.19

 

 

一棵狗尾草的远方

 

等车的地方几棵狗尾草

左右摇晃

迷乱小眼睛探出脑袋

飞驰而过的车带起旋风它们便兴奋起来

惊喊，远方

双脚被注入铅铁从我出家门那刻

仿佛挪动一步就消失千里

突然有了冒险念头，俯身狗尾草

拔掉其中一棵放在手心

想让你代替去异乡

请原谅，自私来自眷恋深处

一粒粒种子跳动撒向高速，似乎那样

故乡随你一步步生根

我，从未离开

 

2022.7.15

 

 

小暑过后

 

似乎，被什么吸引。

佳人解开罗裙

光，如同盛开蛊毒的蛇

情愫适合蠢蠢欲动

珊瑚藤用狂野掩盖凌乱试探

吐露信子的秸秆羞红脸颊

年过四十，黑发伴着盐粒逐渐浅淡

棱角细腻失去少男少女时尖锐

唐河在六月丰润在十月老去

他们说流火隐身枫叶

小暑过后，有人因为炙热找到理由顺水

归舟

有人为了给影子遮挡一把伞，将肉身

供奉门外

 

2022.7.14

 

 

傍晚

 

这是一匹陈旧豹子

一匹反复被诗人形容七彩野兽

斜阳退回山顶

仿佛完成使命的父辈

后背凸起曾无数次把山扛过肩头

男孩把它放进纸灯笼

不能确定那个男孩是不是我

隐喻写在断续的分行（hang）

他们已显颓废，石头会生小石头吗

随愚公去远方了吗

云朵逐渐削薄

儿子说，棒棒糖很甜的样子

 

2022.7.13

 

 

钟摆里的风景

 

并没有火花迸溅

刀剑被封印泛黄叶脉

潮湿夹杂汗水更像一次祭奠

对活下去的渴望从未停止跪拜

开始到结束不用吹奏号角

时令暗藏指南

匍匐大地，祖，父，都曾这样等待无形那张嘴

带“铁”字旁的刃器已褪去锋芒

需用力，倾听骨骼与根茎断开

日子沉重，掉落大多有回响

无数籽儿前仆后迎接新生

小麦，玉米，向日葵……

宿命的坑正好等于你的斤，两

 

2022.7.13

 

 

钟摆里的风景

 

囚禁框架里那些数

也应该累了吧

被蒙上眼睛的驴子后脚追逐前脚

前脚赶着耳朵和嘴巴

鞭笞肚皮的长鞭已颓废

终点被无限循环，始终咬不住虚空中的萝卜

秒针，分针，时针。像极了我和父亲

身怀相同宿命的肉身

我需要奔跑才能推搡他的后背，把“家”建造更宽阔

绷紧两条缰绳钟摆从未停止

儿子还小

那些被齿轮碾压过的筋骨留下椭圆牙印儿

 

2022.7.13

 

 

 

午后

 

一场雨让午后变得舒缓和悠扬

断弦琵琶时而在护栏

时而又跃过葡萄架

晶莹的绿仿佛刚闹过孩子气

脸颊悬挂泪滴……

几只灯光逃出窗台折射积水瓦檐上

那种温暖细腻的白泡泡证明七月曾种植梅雨

天竺葵顶着几束血红靠紧玻璃

企图爱的冒险游戏

少年也和它一样

隔着炊烟留在泛黄信笺里

远行人从未停止跋涉。回家的路

一阵阵清晰，又一阵阵模糊

 

2022.7.11

 

 

空

 

风，挪着什么

黑云压迫俯首痛哭的人群

“砰，砰”……

二踢脚宣泄着不公愤怒，努力让光

晒透梅雨中的七月

记不清这是入夏来第几个离开者

“轿车用急刹啃食无辜

疾病敲打贫穷

还有老李家用喝百草枯拔掉胸口荆棘的孩子”

土丘多了，星星让琼宇变得稀疏空旷

肩膀与肩膀碰撞减少

胸口却从未被白涂抹覆盖

 

2022.7.11

 

 

瓜

 

梅雨稍停小暑开始燥热

玉米和野草交颈而生

这是它们喜欢季节企图用生长掩盖什么

诗人如同灵敏的蛇在圈子里释放蛊毒

结婚，到被打，不知扇了谁的耳光

摇旗呐喊的人群比苍耳棘手

两声枪响飘过海洋，山川，甚至跨越几个洲

尖锐的弹壳，清脆，平静

仿佛不曾发生什么

血液在阳光下很快凝固伤口却随着生命逝去很难愈合

欢呼压到沉默似乎离开的人给了活着的人

一个完美结局

 

2022.7.9

 

 

小暑

 

雨季刚关上橱窗

燥热便打开另一扇

惊雷的余声似乎还停留昨夜

那些被吻过印迹，太阳下宣誓某种

主权

听说某人被打百个耳光

掉牙的话题反复煎炒，早已失去味觉

新婚褪去霓裳

真实像酒徒一样原形毕露

毒素裂变成为可怜笑话

圈子燃起篝火这是诗人的天堂

蹩脚舞蹈如呻吟分行

我时常保持沉默

如你无数次赞美她的婚姻与爱情

小暑，七月七日。在防空警报中一次次提醒

温柔与陷阱

 

2022.7.7

 

 

橘子或桔子

 

当我还在萌芽时

父辈们挤在一所泛黄老房子

爷爷，奶奶，大伯，叔叔

旧日子很苦但那时的糖却很廉价

比如一瓣橘子或桔子足够弥补漏风的木窗

土坯承受洗礼，如果雨季漫长

这一切会垮掉包括这段分行

他们肩膀大多古铜色

折射真实苦难的另一半

撑起一个家需要像橘子或桔子一样

挨紧才能血脉相连

小橘子或桔子会长大

一个家，两个家，然后是无数酸的，甜的

苦涩的

 

2022.7.6

 

 

记忆中的瓦蓝

 

仿佛，下坠更厉害了

失去缓冲的水滴从房顶飞溅

碰壁在树梢或墙角

噼里啪啦后分裂无数另一个自己

车轮深陷淤泥包裹祖辈，父辈，瘦弱裤腿

木橼腐蚀让一个时代丢失色彩

低矮房檐上那些蓝逐渐被抛弃替换

除却寺院和刻意装饰

梦中那些守护的神兽远走他乡

滚落是疼痛的，少年沉睡颓废的记忆

旧街，旧事，旧瓦片，在一场雨后

如野草滋生葱绿

 

2022.7.6

 

 

一场雨，就要来了

 

 

清晨，深陷朦胧

燕子压低身躯

仿佛求索人群随时会碰壁

利刃随最后一茬麦秸倒下，电线上

几个黑影晃动

我猜不出是谁来过，又离开

一场雨就要来了，潮湿夹杂几许凉

挤过窗纱

粥，冒着热气在等谁

对日子的忠诚正逐渐松开双手

泛滥成灾的圈子肆意蔓延

如没有打过除草剂地头

对尘世，不顾一屑的眼神也曾让我心疼

 

 2022.7.5

 

 

小暑

 

相比昨日，你更像早起晚归的鸟儿

夜，来不及睡醒又开始潜逃

阳光在清晨推开窗，随后延长那些盐

孤独和老人

仿佛沙漠中笨拙的骆驼

渴望一片绿洲

夕阳被无限点缀，迟迟不肯退去

让胡同口摇晃的蒲扇又多讲出一段故事

蝉躲在背阴枝头，用针刺破热浪

尖锐此起彼伏

显然它有至死不休的勇气

几朵荷沉寂水中，乌克兰和唐山倒下的女孩

足够凉透整个夏天

 

2022.7.4

 

 

东岗村

 

你，频繁到来

仿佛旧客，说不完叮咛和嘱托

这让我想起母亲，父亲

玉米，豆角，如同孙子孙女

这个夏天都是他们放在心头的事物

失眠频繁随着皱纹堆砌，窗台，护栏

玻璃上划过泪痕

几次雨后，东岗村被包裹在雾里

淡淡乡愁萌生慈悲与眷恋

七月，也让你有了归隐之意

一个村庄经年被砖瓦藤蔓缠绕

门口那块铜锈迹突现

石头反复开花

我不敢询问命运为何多舛

 

2022.7.4

 

 

七月

 

故乡没有山也没有耀眼玉石

连续几场雨

双眼会滋生出幻觉

推开窗，推开一个新世界

这视觉盛宴，玉米顶着白雾杨树学会隐去褶皱向上弥漫

仿佛仙官降落

当秸秆远离灶台许久不见炊烟升起

儿时那些星火早已被燃气替代

少年离家如拔不掉野草的根，总有一撮泥土

深藏念想

紫玉成烟是悲伤故事，我祈祷故土

干枯有雨水润泽饥饿有颗粒赡养

 

2022.7.3

 

 

七月，理想中的样子

 

雨，仍不紧不慢

砸着护栏，抚摸着万年青

它没有忘记“初心”。并企图改变什么

泛黄皱纹一滴，两滴……幻想大海

“呀，彩虹”

一个孩子的喜悦从楼下飘浮

女儿也跟着跳起来

她说，多年来不曾遇见，教室禁锢太多

翅膀

我知道，七月终于活成理想样子

乌鸦生出白色

老杨树努力仰望

布谷鸟在“布谷，布谷”声中远行，留下孤独的云

 

2022.7.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