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诗会的实力彰显

       ——中国90后10诗人诗歌简述

■蔡启发

         十月，是一个丰收的季节，秋入山河，大地一片秋收忙碌的景象。然而，十月也迎来了诗歌刊物《地头蛇》2022年第2期总第七期的面世。十月廿一日上午，我收到了《地头蛇》主编老朋友鬼啸寒发来的一条微信，约请我为该期上刊诗写个短论，同时说十位诗人成绩斐然。我迟疑了一会，回复说：“先发过来读读吧！”没有明确答应写的意思是怀疑自己的水平。

       当我点开文档，通读了一遍诗歌后，似乎感受到了一颗颗青春炽热的心跳，激荡的诗歌律动里，跳荡的音符就是对生活的执着热爱与追求，对诗的神性呼唤。当时，我也已经在心里拍案叫绝了。我想就是水平不够，我应该要写下读后感，以认识《地头蛇》里这群诗歌界的新人朋友。

       王悦的《切肤以自观（组诗）》10首，点明道题，也别出心裁。她给出了一种观点：凡是热爱生活的人，就要具有“自我观照，返观自照”的意识。这样的意识观照，你可以在《割茧子》读出答案。她说，母亲丰厚的生命里，“在分割中变得超拔起来”；可以在《咬指甲》中找到“指尖传来的撕裂感/惊动了我浑身振颤的触觉”；也可以在《剥头屑》里感同身受，“一种疼痛的微妙——”，就是与自己关系密切人的那种切肤之痛。又是“这是一种痛而不痛的舍去”，拔擢而出的“兀自遐想这个失语的年代”。这些睿智的诗句，充分证明了我们的民族是有静坐修炼的传统文化自信，这也是文明传承的精髓。不得不让人联想起“伏羲静坐观照万物而制造八卦”的传神。一种“自观观自在”的禅意诗意栖居的坐标指向性显而易见。综观她的十首诗，首首是经过精心裁剪的，并做到了精益求精。如这：《割茧子》《撕唇皮》《咬指甲》《拔倒刺》《剥头屑》《失语症》《盲眼症》《磨齿症》《聋耳症》《冷鼻症》。十首诗每首诗题三个字，近似乎新“三字经”，新意锐利，一种强烈的熟悉而陌生感，亲切而神秘感，由然而生，几乎独领风骚。

       李凯诗10首，以《石头歌》首开。可谓“精美的石头会唱歌”，让人听着、听着就成为一“名忠实的倾听者”。短小精悍的诗，言简意赅。《病房外的月亮》，则以拯救理念，把月亮比喻成“一盏神灯”，想象出新出奇。《清晨磁铁》给人读出父与子亲密关系，通过对往事的回忆，在诗人幼小的心灵里，留下了父亲为生活奔波劳碌的深刻印象。比如：“父亲说，温度是被苦痛包裹在体内的磁铁/在被其它的铁拥抱时，才能真正感知”。朴实的语言，又打动着人。《红瓤情人》，用的是寻找初恋的笔调，写的机智与巧妙。一句“就连她眼中流出的泪水/都带有某种被俘获的甜度”，有着情人眼里出西施的稀奇美好。《深海谣》以轻松的情绪，细腻唱出故乡谣的别传，带着亲熟感与亲和力。《山中行》中，“婆婆灯笼裤里藏着避风的旧事”，幽趣横生。《致诗》的诗与远方，《黄金心事》里藏着一种盼望长大的心事，是克制节制的完美结合。《光明辞》是一位失明者，以黑色的眼睛寻找光明。《像一道闪电》，总有一些旧的事物形影不离，诗句扣人心弦。

       江水诗10首，情感细腻，有的写得毕恭毕敬，细致入微。诸如《秋之舞》《人间事》中都可以读出。溪流和老人的舞蹈都变得枯竭，夫妻的走过就成了昙花一现。黎明跟着蚂蚱跳走，结果是“三五在东”。这就是“人间事”的不可理喻。这二首诗反常规予以分行，有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的定律。《紫茉莉》写了灾后的丰收喜悦，一年的收成是不可能虚构的，而“紫茉莉”成了人们疼痛后过往的象征。《一月》里的小情调“如柴堆积”，这里的心，则是山河流丽的歌，小小的我“贮立群山”，亘古的一日，是那样的绚丽多姿。《一人静》是诗人身处嘈杂的隐居，找到安静的顿悟。昨天的“蜻蜓自由的飞走了”，一幅“破碎中完好”的构图依然美丽。《丢失》一诗，是儿子对父亲的切呼里，有着“学业，事业，婚姻，衰老”的思考。这更是人生的思考！《独坐》不是发呆，它是对“爱情、婚姻”后续的畅想。就像一种“复苏的草正唱着青春之歌”的一种甜蜜回忆。《初春之卷》《见闻录》，都有春暖花开，面朝大海的意味深长，“阳春布得德，泽万物生光辉（出自长行歌：海乐府）”的欣欣向荣。《梓潼之夜》，当有河水暴涨是汛期的惊醒，更是对生命意犹的顿悟。

       亢楚昌诗10首，是地方志的敏锐写照，又是聪慧、宽容、理智的情感风物探视。在《古蔺河》里清晰可见。《在奢香广场》，更多的是人生“离合悲欢”百感交集。“在奢香广场，我用一把明朝的利刃/划分了眼前的河流青山”，在“采蔺草而老去”。却摆脱不了“因想念，分别”的痛，独自爬上《落鸿桥望月》：所体会到不同的孤独，才有了“爱意清晰可见”。这时，再去解释《落鸿桥》的“桥是河流上一片未掉落的树叶”，或者，“人间烟火都在桥的两侧变得鲜活起来”。仿佛就像“在异乡的桥上/细数着更多的失去”，乡愁的人生五味杂陈。《在古蔺想起一朵山茶》，同样有着乡愁的影子，是对故乡、亲人们的思念。我姑且说：《落鸿河》是《落鸿桥》的姊妹篇。你仔细看：它“用目光审视着，一座桥的过去”，哪怕鸿雁南飞没有落下，它仍然在“迎来送往”中度过岁月流年。《火星山》是诗人用童心“寻求一种寄托、一种新生”。《报春辞》报的是作为晚辈的感恩，同时，告诫自己始终不能忘记长着感恩的心。《归蔺州记》《出蔺州记》，一归一出都记录着诗人对他工作与生活的古蔺热爱之情。从陌生到熟悉，唯有爱不可辜负。

       赵星宇的《暮霭里的钟声（组诗）》，首首精巧细致，精雕细琢。有走游的遇见，有作为《生活》中《访客》所收获的快乐。更有《少年》记忆的风景烙印！一次神秘的《岛上》之旅的传说拾零：“暗藏着离散之苦”。这与《白鹤》的相遇后，仍“不见有百鸟应声，重归寂静”，或在无意中发现了“一群白鹤站在松尖，发出生涩沙哑的叫声”一样，揪心的滋味真是难受。一种“难以诉说的忧伤”吞噬着，使得“屋内灯火晦暗”，这真是何样的“曲终/……空山更空”呢？唯有丝丝缕缕的“光落入寺中/老僧坐在门后，一如捻动手上的佛珠（《老僧》）。尽管，“过往香客/听不清他诵经的声”，而老僧坠入禅意的宁静是焉能的。“佛的密语”又在“一个轮回”中，开始“加持黄衣”，戒律所定，终将成为老僧对黄衣的赐盼。写出了一首小小诗的满满禅心佛意。《山寺》则写了小僧诵经文、敲木鱼、扫幽径，“慈悲，安宁....”，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寺院生活。读《野马》，感受到了它在草原天堂里的桀骜不训。《地标》是通过一条河流来定位的。《亲情》和《爱情》是人生中一生的情感。《刻字》刻出了站着与倒下的生命哲理，悲与情交加。

       李振诗10首，我仿佛听到了一曲青春之歌，10首诗紧相扣，是一组难分难舍、互相依存，不可多得的佳作。从这首《关于我们的》诗中，就可以读听到：“镰刀”的耳语，“锋芒依旧”，“村口的落日和向日葵”，是我们分别时的见证，留下的一个深吻印记。祖父的寂寞是“盘子里埋下一条草鱼”，死亡就注定了。骨头埋入泥土，便是“鳞片在风中一落再落（《我的祖父》）”。《守夜人》的命运也好不到多少。发疯的天空下，带着“脏乱的脸”，在山道上转悠，与城市成了遥远不可及。当“呼吸困难/只在一处点火”，这时的呼吸也是冷漠的烟灰味。阅读《我的影子》，我体会到了一个诗人反城的辛酸影子。辛酸酿着的爱虽然甜蜜，但说不好话，只傻乎乎站着、笑着。因为《我们》，曾经说过多少次我爱你。《守望者》的异乡意味里，我品味外姓人的情调。所以，就有了“今日，泪水盈满”，当你“接过缰绳”，面对“半个山川”。说“黄土是一个人”，不如说黄土处处埋忠骨，唯有青山依旧在罢了。《寂静》与《关心太阳》，都有一种内心的表达。传递出心指所望的信息，是那心灵里藏着灿烂的阳光。

       山子诗10首，给人有水嫩嫩、青淋淋的水色青涩。诗中水嫩的透明，颇具诸多神圣诗意的圣洁无瑕。或许《甘南》这一次的走游，让她体会到了“我比天空更接近神明/当格桑梅朵盖上四月的雪花/桑科草原的春天/盛开最迷人的香艳与干净”。干净的诗句如清新的风扑面飘逸而来。《佳佳》可能是诗人的“姐姐”，娇羞玲珑如一只精巧的麻雀。《入夏》的感觉，就是“挂住太阳/挂起夏天的火，“蝉鸣的唢呐/送走了春天最后一朵桃花”的回望。《采衣》采的是一首神曲，“麦积山众神的女儿”，在“凤凰之上，图腾与众神齐唱”，神妙悠哉。“今夜香炉不生紫烟，蝉鸣料到/菩提本无树”，于是便有了“陇南之上”的《夜》了。《花婆》不是巫婆，它是少数民族民间信仰的神祗，即“圣母”。从诗句看：这可能是“敬祀花婆先师之神位”的一种膜拜活动，写的熟能生巧。《蓝雾陪嫁》写的是当地民间婚嫁习俗，娴熟而老到。《通透》写的机智，妙趣横生。《古河水的山楂树》与《六七月》，采撷一个小镜头，截取一种横断面，做到了得心应手和游刃有余。

       寒芒诗10首，写出了大雪压青松的霸气，落落大方，让人心悦诚服。有一种《不染》的境界，令“我们彼此纯粹”，既有纯洁性又有拥有感。《火车经过某地》，是一闪念的事儿，“兰州的拉面馆”，“灯火通明的夜市”，叨叨絮絮，预示着人生的迅疾。《分身术》是对城市的嘈杂厌倦，穿行在地铁的一种喧嚣的舍取。就像“白色，是最普通的一种。/对视是最奢侈的”一样。只有行走的人生，才能体会到“我第N次闪躲/又记起刚才”。《断掉弦》断不了世上的“谎言”，“大部分时候/它是破损的几根”。体悟了生活的事也大概如此。《醉酒初学扎记》，记录着一次小幽趣，杯子里漾溢着刻骨铭心。《胸口上的悬崖》，其实是脚踏实地的，对“在平坦处趋利避害”颠覆性批判。《局面》是打开人生的一盘棋局，比如你“重复它/日复一日地，下落。”就会发现一个自己的局。《海啸》则是卡农曲终的反串，这“是比藩篱更难逾越的，沉默。”更来得过于谦卑。读这首《醉谁人把酒立黄昏》，却让我感觉有种抽象之词。然而，我“只读一句”，便获得了爱情保鲜法，像获得愉悦的锦囊妙计。《行舟》的逻辑，是孕育生命的羊水，一个生命出世的：不可逆行。想象丰富，可圈可点。

       莫羽《生命何其轻盈（组诗）》，心无旁骛，无杂念，生命本来就应该轻盈。这是一组气势恢宏、磅礴舒缓的诗。生命一旦沉重将错过轻盈，灵魂就像摆渡的人，不再纯洁，初看轻描淡写，实则不然。你看：“世间的一切开始倒戈”，“天空不再那么碧蓝”，“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木兰词：拟古决绝词柬友•纳兰性德)”一些的事，叫人“难以想象”。“高梁之上，巢雀是另一种生命的延续？（《在南社明清古村落》）”哪怕是“八百年了”。“一支多年未射出的箭”，“就开始了河流的想象”，这诗，气势如虹，诗势追击，两气合一，惊涛拍岸。“渐次隐退的积雪，将最后一把/白骨淹没于石缝之间”，这才是“生命何其轻盈”的由来，不然，你的生命将会是何其沉重。《二十四根肋骨》，象征着削骨还父，削肉还母。人生匆匆过，一生到底留下了什么呢？透过《秋叶》，若大的宇宙“凌空而绝”。恰似《隐匿的事物》，“就像南方挨着北方，尘世上的你/挨着我”一样，生活就是笃行，脚踏实地。在《贝加尔湖畔》，爱情的琴键依旧可亲，“当琴声淡下去的时候”，内心的感受“坦荡又磊落”。这时你《似乎有一种回忆开始滋生》，朝朝暮暮的回忆，总有《落日弥漫着橘色》的执念。

       陈亭夫诗10首，颇有中西结合的风土人情，可谓洋洋洒洒的意犹未尽。读着有思想的启迪，更有哲学的思考。我们知道，波伏娃是英译中女孩的名字，寓意好听好看。当然，波伏娃更是一个伟大的思想家和“存在主义的女权主义者”。读诗《波伏娃的来信》，具有一种想象的不可思议冫，“情欲的震颤”，“恋爱的平均”，“甲虫式的求偶”，都是不忠的契约。与此同时，“有时候，虚无已经远远不够了（《入道》）”，这正如颠倒了的历史，一幅存在的主义象征图。《萨特的来信》、《加缪的来信》，萨特是一个存在主义哲学家，加缪则创立了“荒诞哲学”。诗歌通过对来信的寄托，点亮艺术人生的殿堂，迷人的反思，解开了“所有的疑惑及答案。”《恩施辞》不但讲的是“恩赐”，当然还有“陌生，善良，通人性”等艺术因素的爱情注脚。《成都辞》，是指不同地域的敬酒“和躲酒方式”也是不一样的。《海鸥之鸣》，可能是有太多的“天空下，我们无法言说。”也真的不知道，“在剥夺之后，还可剩下多少语言。”选择在《秋后读张枣》，是有心事重重的，这里的由缘不便分说。《过堂风》父子、子儿的血亲关系模式不难识别，为此，诗人感叹：“这样的过堂风并不多见”，大概是这种错觉“成为男人”。“如川的景色，只是一只鹤。”“语言以内，仍有着太多的不确定性。”这就是一个丈在无人知晓时，《写给妻子：帕斯捷尔纳克》的情书。也证明了诗到语言止。

       总之，读着一群缘诗而聚、而写作、而探讨、切磋诗艺的有实力、有活力的青春激荡的诗人诗歌，我也为此而随着青春的节拍激荡着、欣喜着。青年诗人们的诗历历在目，其诗情画意已十分清晰地呈现在眼前了。或许我的赘述也是皮毛之见，蜻蜓点水。虽是面面俱到和有什么引文与用典，只是点到为止，是肤浅的理解，匆忙之读的体会，还望新朋友们多多包涵。这里再补充一句：通过诗家鬼啸寒引荐，几天来阅读10位诗人102首诗，权当有缘认识。不管怎讲，我读诗人们诗的态度是端正，写是认真思考的。我同时相信，新诗人们将会成为诗坛上闪耀的诗星。因为通过这期青春诗会，诗人们的实力已经彰显了。

       最后，请允许我借此机会，复制我多次讲的一段话：新诗走到了一百多年，百年来的历程，还没有对新诗有一致的评判标准，探索的共识也是众说纷纭。肯定一首诗，也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只要诗人们能够接受新事物，有担当，表达出新感受，传达出对这个世界的识知，体验各不相同，道理基本讲清了，我们就没有必要作更多的主观臆断。如有不当之处，敬请诸位诗人及诗歌界的朋友朋友批评指正！

（2022.10.29凌晨完成于手机记事本）

蔡启发，浙江宁波象山人，现居台州椒江，长期从事水利行政管理和纪检监察工作。写诗也写评论，出版诗著九部。迄今在《人民文学》《诗刊》《星星》《诗歌月刊》《十月》《青年文学》《朔方》《绿风》《上海诗人》《中国诗界》《星河》《天津文学》《新华文学》《牡丹》及美国《休斯敦诗苑》《海华都市报》，菲律宾《联合日报》等100多家报刊发表大量作品。有论文被编进大学教案例文和收入中国当代文学史研究资料，2018年1月在北京鲁迅文学院召开作品研讨会，应邀于2019年7月参加中国诗人艺术家，赴俄罗斯参加莱蒙托夫诗歌音乐节，暨出席中俄诗歌高峰等论坛系列活动。中国水利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水利摄影家协会会员，中国科普作家协会会员，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